“无稽之谈,大娘,巫师骗你们的。”望年实在不理解,为何这种荒谬之事会有人相信,还奉之圭臬。
“不是的……”珍花大娘指着远处的丝丽,哑声说:“她曾是我侄女,被巫师选中当神女祭天,十六年后降生回到族里格玟家,只是她不记得我。”
“就只有她一个例子吗?”
珍花大娘眼眶湿润地愣了一下,脊背弯了些许:“不是……只是好多年才回来一个,巫师说,旁人回不来是罪孽深重。”
望年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抿着嘴不该怎么安慰。
是陋习,可这是大娘的信仰,生活的支撑,她把她维持希望的泡沫捅破了。有信仰,方有守则。
人,向着虚无缥缈的信仰跨过历史,历史进程会淘尽腐败的、发烂的野草,以证清道,继续汹涌前进。
“我觉得巫师是对的,”珍花大娘蓦地开口,满眼炽热的爱意汹涌澎湃,“因为你在呀。”
她慢慢走近望年面前,想牵起望年的手,忽然被楼玉树拉住后退。
珍花大娘怒气冲冲地冲上去,企图抓回望年,猛地被大叔拦住。
“你够了,别靠近他,他会杀了你的。”大叔一把拉回她,语气十分烦躁。
“珍花……”
“她不是珍花,你醒醒,你都看到了,她颈后没有红色胎记,我们珍花她有,这是她回家的路,你醒醒。”大叔把她拽回族人群里,可珍花大娘疯狂地挣扎。
“她是珍花,我的女儿……你个狠心人,你为什么要同意珍花祭天,我的女儿……你根本不在乎她……”
那天明明是珍花的生辰,她为珍花梳了一个整齐漂亮的发髻,把她骗去采果子,偷偷为她布置了整间闺房。
然而她没等到珍花回来,只传来族长的消息,巫师选中珍花当神女,为族里祈福。
她心痛欲绝,跑到神祀堂,跪在神女像面前,只求见珍花一面。母女最后一面等到了祭祀台,仅仅匆匆一眼。
他们安慰她,族里每家每户都有女儿祭天,为了族里昌盛,不能忤逆神明。
神祀台上她看到珍花哭红的眼睛,怨恨的目光。她身为母亲却无能为力,只能坐在台下捶胸抱头痛哭。
这样痛苦的牵挂,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大叔紧紧抱住她,任由她撒泼啃咬捶打自己:“我们等她回来,她那么善良,会回来的。”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他们。
“就你家女儿祭天了?别矫情了,楠映家十年内献了三个,他们闹过吗?”
“珍花她爹,送这疯婆娘回去吧,成日疯疯癫癫的。”
“我看珍花回不来,估计是有你这么个发疯自私的娘,她在地下为你积福呢。”
望年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攥紧拳头,蹲在地上捡起一把沙子,扬在他们脸上。
第28章 自刎
他们迅速眯上眼睛,嫌弃地吐了吐嘴里的沙子,骂道:“你这个外族野蛮女人。”
她愤慨地叱喝他们:“她是伤心是开心,是爱自己的女儿是愿意等待,与你们何干,要你们这般碎嘴?”
珍花大娘泪眼婆娑地投来温柔的神色,靠在大叔身上又呜呜地哽咽。
一群男男女女要上来暴打她,望年惊慌地躲在楼玉树身后,狐假虎威:“过来啊,你们这群愚蠢,没被教化的野人。夫君,你打他们。”
他们伫立在杀气腾腾不好惹的楼玉树面前宛若老鼠遇见猫,悻悻然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张狂哗然。
楼玉树伸手捏住她的后脖子,声音凌然而盛:“再乱说话,把你扔过去。”
望年:“……”
另一边没谈拢的谢景宸挟持着东雅来到楼玉树身边。病弱的他脸上苍白,红唇干裂,声音轻和:“楼兄,你帮我看着这女孩,我上祭祀台救黄姑娘。”
楼玉树冷冷的眼神像刀停留在谢景宸身上,仅仅须臾便挪开,毫无人情可言。
“你放心,他一定看好。”望年自作主张地点头,便得到楼玉树的冷眼。
“树树,为了橙子,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话罢她接过东雅,拉了拉他的衣袖叫他过来帮忙。
晨晓行怒气冲冲地赶他们面前,竭力嘶吼:“楼玉树,你放开她,我们的事自行解决,不要牵扯到她。”
楼玉树冷漠不语,蔑视的眼神投向他。
晨晓行:“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保全你同伴的性命。”
“把她带过来。”楼玉树指了指祭台上的黄橙紫,嘴角露出轻佻而阴郁的笑容。
谢景宸顿时停下前进的脚步。
晨晓行属实担心落在楼玉树手里的东雅,当即飞奔纵身前往祭祀台,与族长、巫师交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