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憨憨地笑了笑,慢慢走到白桥桥身边,把一块布帕塞她手里,偷偷取走她手里的小刀:“在我这里。”
白桥桥抬手打了老李头的手一掌,接过小刀,嘀嘀咕咕地骂他:“再乱动我的东西,你给老娘滚。”
“好,下次绝对不会了。”老李头轻笑地安慰她,“我煮了点茶水给你喝……”
众人不敢惹恼白桥桥,只觉得她脾气很差,时不时动手打老李头,着实为老李头这把瘦骨嶙峋,日薄西山的老骨头担忧。
“叔公,她好凶,你怎么让她这么打你?”宋仰星小声地问他,生怕白桥桥听到。
“男人嘛,都得让着妻子,再说她打人又不疼……”
“这还不疼,我感觉你骨头要裂了。”
老李头笑了几声,又剧烈地咳嗽几声,仿佛快把肺咳出来,形销骨立的样子让人看着担心。
望年倒了杯姜茶给他,叫宋仰星进去送茶给老婆婆喝:“大爷跟阿婆怎么认识的?”
“以前我跟宋濂来捕猎,遇到她,她救了我们。”
黄橙紫敏锐地察觉他脸色苍白无力,仿佛一片干枯的叶子,被抽取的生机:“大爷,我给你把脉吧。”
“你个女娃还懂医术?”老李头摇摇头,轻笑道:“算了,我是命数到了。”话罢,他担心地望着白桥桥。
“大爷,我还是给你看看吧。”黄橙紫伸出探他脉搏,神色凝重地取出一颗丹药,“这个吃了吧,没那么疼。”
大爷吃下丹药,有气无力地说:“你给她瞧瞧吧,她最近老是忘记事情,越来越严重,脾气也变得很不好。”
黄橙紫点头,蹲身进入雪洞里,很快里面传来白桥桥与黄橙紫的争吵声。
“她来干嘛?李恒之,你才有病吧?都给我滚。”白桥桥愤怒地推搡黄橙紫离开,老李头陪笑地进去雪洞安慰她。
望年问黄橙紫:“怎么了?”
黄橙紫沉凝地回她:“不行了,他年数高,脾胃肝脏都趋向衰弱,回天乏术。”
楼玉树眨了一下眼,淡薄地垂眸,踢飞脚下的一块雪块。
宋仰星沮丧而低声地凑在望年身边说:“我听大爷说过,李家叔公,年轻时一直跟着我大爷,为了给儿子治病,冒着生命危险来雪原。后来叔公的儿子病好了,娶了坏妻子,联合妻子争夺叔公的屋子,把他赶到乡下去住,没想到他来这里了。”
望年:“他儿子知道他生病了吗?”
“我也不清楚……”宋仰星闷闷不乐的,油然想到了自己的阿婆,不知道她吃了没,杏花大娘有没有帮她清理身体。她那么爱干净的人,现在整日脏兮兮,他又不能无时无刻陪伴。
不过,现在他有钱了,回去后,一定给阿婆治病,还要让她吃好喝好,随便撒尿拉屎,快快乐乐的。
哄了好久,老李头走出来,示意黄橙紫进去:“丫头,她骂你,你就忍着吧,一会儿大爷给你道歉。”
“我不在意,病人心情不好很正常。”黄橙紫深呼吸口气,再次进入雪洞。
望着苍茫的雪海,李恒之心情颇为沉重,像是回顾他自己一生,轻声说:“这里也挺好,小子,你回去帮我看看我家那孩子好不好,要是过得好就让他们给我烧柱香吧,要是不好……算了……”
宋仰星眼眶发红地凝视李恒之:“你别老说这种话,我不爱听的。”
“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话了,你们都很好奇白乔乔吧,这是桥桥祖先的名字。桥桥的族人大多离开了这里,现在只有几户人家分散居住在雪原。”
“以前桥桥也到过外面,有一个孩子,后来她想回雪原保护血晶鹿,男人不同意,她伤心地带着孩子回到雪原。孩子长到像星子你这么大时,为了保护血晶鹿,被人误杀。后来她家人相继去世,就剩下她一个人在这一带居住。”
“我挺对不起她的,几年前我答应要陪她度过晚年,可又放心不下我家那个生病的儿子,便离开这里,带儿子到处治病求医。她一直被抛弃,而我五年后才回到这,所以她生我气。”
“让你们笑话了,一大把年纪的,病的病,忘的忘,还不怕死地在雪原苟活着。”寒风中,他淡然地诉说着他与白桥桥的故事,平静而祥和。
雪洞里传来一阵尖叫声,李恒之惊吓站起身,捂着下腹,焦灼地跑进去:“怎么了?”
“李恒之,你给老娘死,痛死我了……”白桥桥疼得直掉泪,脑袋上的银针传来阵阵剧烈的痛感。
“你坚持一下,他们有带糖,我给你吃点糖好不好?”
“就一点?”
“我跟他们抢,全部都抢来。”李恒之握住她套着手套的手,苍白的脸色逐渐蜡色,好似所有神色在白雪里渐渐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