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记忆里，更多的是那只高维生物带给祂的庞杂的信息，诸如宇宙的规则，更高维度的世界以及贪婪的欲望。
祂有时候理你，有时候并不说话。
你讲祂给你讲过的知识、祂告诉过你的故事。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试图让祂想起有关纳斯号上的人和事。
你不愿意承认，当初那个将纳斯号的故事讲给你听的普罗米修斯会失去这些记忆。
你同样心怀侥幸，希望普罗米修斯还保留着人工智能特有的学习能力。
你和纳斯号并没有联系，但你现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这个故事的人。
你在试图教会普罗米修斯人类的感情。
你告诉祂：「人工智能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你和我也一样，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可惜祂并不买账。
「地核内的铁镍岩浆是送给朋友的礼物吗？」
普罗米修斯学会了讽刺。
你哑口无言。
你和他对峙了足够漫长的岁月，久到幸存的人重新发展壮大。
你看着他们从最开始的衣不蔽体，渐渐地重新开始使用那些只会在历史书上提及的生活方式。
他们从蒙昧出发，重新建立了新的秩序。
就像旧时代的人最开始的那样。
普罗米修斯教会幸存者知识，指引他们找到合适的聚居地。
于是祂成为了少部分人的神明。
他们为祂建立教会，收纳教众。
再从他们精挑细选的祭品中找到最合适普罗米修斯的人。
你看着那些年轻的姑娘……偶尔也会有男性，在经历过所谓的驱魔仪式后被带到普罗米修斯的面前。
这时维克多神父总说：「你们是神明的孩子，也是神明的一部分，可惜你们在人世间没能按照神的旨意生活，你们会在神明的怀抱里得到救赎。」
被酷刑折磨后的人们会在这个时候感到一丝希望，随即猩红的触手会插入这些人类的头颅，恐惧的味道蔓延开。
他们的恐惧是最好的调味料，祂大抵是喜欢的。
剩下的尸体会被维克多们带走，作为他们长生不老的原材料。
这样的场景，每个月都会在你的眼前上演。
好像你这一生都在囚笼之中度过，你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无能为力。
从仇恨到麻木，只需要时间足够长。
好在时间是最好的氧化剂，再精密的人类造物都有损坏的那一日。
实验室做成的牢笼不再对你生效，你逃了出来，混迹在人群之中。
第6章
38
好在这么多年纳斯号的内部结构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你清楚地记得这里面每一个房间的平面图，而南藜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
你们之后的旅途并没有遇到多少红色的血肉，看来方才的进入的地方是普罗米修斯的消化部位。
没过多久，你们就走到了控制室的门口。
此时你右手手臂已经盖满了黑色的鳞片，人类的特征已经在你的手臂上变得很弱很弱。
你毫不怀疑之后自己的五根手指会变成爪子。
阿南看到了你手臂的变化。
你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返祖还能返到恐龙身上去，他们究竟是给我嵌了什么些玩意儿？」
嘴上这么说着，你的手却先一步用暴力打开了控制室的大门，躲开了阿南的目光。
普罗米修斯至今没来找你们的麻烦，未尝不能猜测祂还不知道阿南的存在。
虽然南藜拥有对纳斯号的绝权力，但在使用权限的时候，普罗米修斯总会知道是谁回来了。
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你还是想要多给阿南加一层脆弱的保护。
纳斯号的控制室保存得比想象得更加完好，你从南藜的表情里读出这一点。
南藜并不是一个伤怀的人，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拉着你去找控制室内的自毁程序。
那是个黄色的按钮，你看着南藜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大堆，指纹和虹膜测试全部通过后，关押着黄色按钮的高分子透明仓终于打开了。
他朝你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黄色的自毁按钮。
然而除了一声清脆的按键回弹之外，再没有任何事发生。
你眼睛微微瞪大，纳斯号上的自毁程序竟然失灵了！！！
「欢迎回家，舰长。」
控制室内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电脑屏幕忽然开口，声音和普罗米修斯如出一辙。
你和阿南同时转身，普罗米修斯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你们的身后。
这次祂不再是那堵血肉模糊的墙壁，而是你在虚拟交互网上看到的模样。
祂双手交叠着垂下，显得温和有礼。
「见到您身体健康，我由衷地为您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