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帝王的宝座残忍又冷血,情情爱爱是最无用的。
所以,他也仅仅局限于怀念。
但是看到她的一双儿女被磋磨至此,竟让他心底有些不好受。
人已死,或许他可以对她的儿女好一些。
箴子权像民间的父亲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不是娆儿的错,娆儿很勇敢。”
一句夸赞,让太子的脸发白。
父皇从未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此说话。
他知道,父皇,是要为这两个野孩子出头了。
能坐上太子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审时度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父皇责罚。纵然七弟愚昧,儿臣也不应当私自用刑责罚。此事都是儿臣的错,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一人。”
来之前箴子权就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
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主动挑事,但太子母族势力强大......
箴子权盯着太子看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一笔带过:
“确实都是你的错。回去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你的错误。老七,太子说的对。太子是你的兄长,教训你两、三句也是应该的。你如此冥顽,明日朕就在宫外为你请一个先生回来好好教教你宫内的规矩。”
经历此事,箴邑算是有了教书先生。
箴娆几乎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箴邑可以读书的机会。
箴邑很珍惜这个机会,每次都学的很认真。
他的身后,还多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
听说那小太监姓苏,是被箴邑从乱葬岗中救回来的。
箴娆跟着宁妃苦学宫中礼仪,时常会强忍着害怕到太后与箴子权宫中送些亲手做的小糕点。
渐渐地,箴娆愈发受得宠爱。
一个公主,纵然再受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有人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宫中的人都是趋炎附势的,箴娆受宠后,欺负箴邑的皇子们收敛了许多。
又是一年秋天,宁妃母族因为忠臣上谏被流放边境。
素来胆小怯懦的宁妃娘娘在寒凉的秋雨中跪在殿前为全族说情。
“皇上,臣妾的母族从来没有不轨之心。他们怎么会有谋逆的心思?”
雨水淋湿了宁妃的头发,华丽的宫服沾满了乌黑的泥土。
女人眼里淌着泪。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父亲只不过是为了忠贞的大臣求情,为何竟落得如此下场?
边境荒芜,父母如何能承受得住?
殿内灯火通明,却无一人搭理她。
就在此时,箴娆拖着步子,跟宁妃一同跪在大雨中。
“好孩子,你怎么来了?你快回去。”
“母妃,儿臣要和你一起。”
箴娆声音软软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宁妃除了性子软弱了些,待她与兄长和亲生儿女没什么分别。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母亲,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再失去一个爱她的母亲?
年幼时她没有救下亲生母亲,现在她想救下宁妃。
“娆儿,你若是待在这里,会被连累的。”
宁妃颤抖着手,轻抚着少女的发丝。
养育他们近九年,看着箴娆来她既开心又害怕。
她一人死不足惜,可怎么能让两个孩子跟着她一同陪葬?
“乐平本就该在九年前死在冷宫里,是母妃给我们了一次生的机会。在这个时候,母妃也让儿臣陪在身边好吗?儿臣不怕死,只怕没有母妃的疼爱。”
箴娆温温柔柔的语气,却让宁妃哭得泣不成声。
“好孩子,真是母妃的好孩子。母妃养育了你们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下了课的箴邑也来了。
三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场面十分悲壮。
曾经受过箴娆照佛的宫人纷纷泪目。
直到宁妃跪的晕厥过去,太后才派人将三人送回了寝宫。
旨意已下,宁妃再醒来时,全族都已经被送往了边境苦寒之地。
自那日以后,宁妃便郁郁寡欢,再没了往日的笑颜。
她时常一个坐在寝宫里发呆,就连箴子权来了还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宁妃终究没有撑过寒冷的冬天。
在年关前夕,她用一根绳子悬吊于木梁上自尽。
箴邑看着已经凉透了的尸体,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他以为他的泪水早该流干了。
宁妃走时,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解脱般的笑容。
在这一刻,箴邑对箴子权的痛恨达到了巅峰。
这个是非不分的男人害死了他两个母亲。
明明母妃们的母族都是为了忠臣劝谏,为何却落得如此结局?
他发誓,等他夺得了皇位,他一定要做一个明君。
杀奸臣,护忠臣,让箴朝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让这样惨痛的事情不会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