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顾阮再继续问什么,苏公公转身就走。
昭华郡主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这么高傲的人为了陆癸放下身段在殿外长跪不起,饶是他一个阉人看了都为之震撼。
他抬起衣袖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这几年他渐渐也有些看不懂帝王的决策了,也或许是他其实一直都没看懂。
本以为昭华郡主是皇上内心唯一的柔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与皇权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顾阮怔怔地看着大殿的门再次被阖上。
舅舅竟要将她禁足于长春宫。
那陆癸怎么办?
她挣扎着从冰霜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想要去敲响殿门。
“皇上,昭华愿意放弃郡主之位求得陆癸平安。”
奈何还没走两步顾阮就摔倒在结满冰晶的地上。
她扑在地上,嘴里仍旧还在哭喊着:“皇上,昭华愿意放弃郡主之位求得陆癸平安。”
薇儿三人看着眼前惨痛的一幕纷纷捂着眼无声痛哭。
被苏公公留下来的几位宫女和太监们全都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昭华郡主身份高贵,她们想去扶都是不敢的。
在漫天的雪花中,少女华贵的裙摆宛若一朵盛放的花。
殿外的声音渐渐传到了殿内。
箴邑刚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又变得烦躁。
他将笔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说她怎的就如此执迷不悟?一个男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又不是不能再找一个更好的。为了一个祸害,她竟然还愿意放弃郡主之位。这郡主之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还求不到的。朕从前以为她爱耍些小性子多包容些也是无妨的。结果竟是头倔驴!”
“可不就和乐平公主一般模样。皇上何不成全了郡主与陆癸。既然陆癸是祸害,想来离开了箴朝便也不会再产生影响。”
“祸害之所以为祸害,自然是因为其影响力之无穷。哪怕他跑到了滕国对朕的江山都是有影响的。与其放一个不安定的因素离开,不如斩草除根。你让他们直接把郡主带到长春宫去,莫要在朕的门前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
箴邑看着摞地高高的奏折,更是心烦意乱。
当年乐平说的也是如此。
那个傻丫头说,愿意放弃公主之位求得顾钊平安。
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惨痛至极。
他不想看着悲剧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却不想最终还是走上了历史的轮回。
这一次,死的人只会是陆癸。
他既可以保全他的江山,也可以留下乐平唯一的血脉。
苏公公无奈只能又命小太监将郡主强行带去长春宫。
他实在不忍看着那么张扬高贵的小凤凰跌落进尘埃的模样。
饶是他都会心软,皇上却丝毫不留情。
或许皇上的心软早在乐平公主死后便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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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内,陆癸倚靠在潮湿的墙壁上。
纷纷扬扬的雪花透过天牢的缝隙落在了干枯的稻草上。
陆癸看着掉落进来的雪花,抬头仰望着天。
下雪了。
今年长安城的第一场雪,没想到竟是在这个时候下的。
他把话说的那样绝情和冷漠,阮阮应当是不会再管他了的。
就算郡主有心施救也是无计可施。
他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阮阮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陆癸,开饭了。”
狱卒打开门将饭放置在了他的身旁。
他瞥了一眼,饭盛的满满当当,菜不仅有鱼,还有一个大鸡腿。
这样的伙食对于身处天牢里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奢求。
想来都是郡主替他打点好了一切。
陆癸挣扎着身子将饭捧了起来。
狱卒转身出去,他一边锁着门,嘴里还一边说着:
“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郡主为了你去皇上那里大闹了一场,甚至还说愿意放弃郡主之位,以保全你的平安。皇上没答应,郡主就在殿外长跪不起。雪下的越来越大,郡主怕是现在还在外头跪着呢。”
陆癸正狼吞虎咽着,忽然就不动了。
阮阮为了他去求皇上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郡主为了他长跪不起是何等模样。
他的小姑娘那么娇弱,如何能受得住漫天风霜的摧残?
她怎么会那么傻,为了他这样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奋不顾身。
他明明已经将她推开了啊。
陆癸沉浸在消息中久久不能回神。
一滴滴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滑落至碗里。
狱卒还在自顾自念叨着:
“真没想到郡主原来也是一个情深义重之人,对你如此之好。自你打入天牢易后,皇上给君主又重新挑选了几个郎君,谁曾想郡主竟在那大殿之上说只要你一人。你虽为箴朝祸害,但郡主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