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国之君,在面对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的少女面前,竟然变得讨好又卑微。
宾客们垂下头,对于顾阮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又有了新的认知。
原以为嘉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现下看来,昭华郡主在皇上心里才是永远的第一位。
顾阮习以为常地摇摇头:
“这件事不是舅舅的错,我才不会胡乱闹脾气。”
箴邑鼻子一酸,眼里全是感动。
“阮阮长大了,知道体谅舅舅了。”
围观了全程的众人一个字也不敢吭。
敢情昭华郡主不胡乱闹脾气就是长大了呗?
罢了,谁叫人家母亲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乐平公主,父亲是战神天策上将军。
人家有嚣张跋扈的本事。
见坐在旁边的陆癸仍旧呆呆傻傻的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顾阮高昂着头,语气十分不屑:
“这就吓傻啦?真没出息。看见了没,有本郡主在,谁敢欺负你?放心吧,以后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陆癸连连点头,乖巧的如一只任人摆布的小白兔。
顾阮见他情绪缓和,又用葱长的食指指着他桌上还未动过的荔枝。
“把你桌上的也剥出来放我碗里。”
陆癸低声应下,直接拿起盘中的荔枝便开始细细地剥皮。
顾阮右手撑着香腮,望着他的侧脸。
不得不说,陆癸是有几分美貌在身上的。
五官标志又柔和,白白净净的,像一朵孤苦、可怜的小白花,让人忍不住想要冲上来保护他。
被灼热的视线盯着,少年的脸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绯红色,直接一路红到了耳根后处。
见小白莲被自己挑逗的羞涩至极,顾阮笑的花枝乱颤。
“你都十六了,怎的还这般纯情?寻常人家的男儿十六岁都是要抱娃娃的年纪了。”
陆癸呼吸一滞,说话都结结巴巴:“郡,郡主倾城国色,仪态万千。是个男子都会为郡主所心动的。”
顾阮才不信他的鬼话。
这世上的男子哪个不是嫌弃她娇蛮无礼、挑剔至极,觉得她昭华郡主不守女德,不通情达理,娶回去也只能做一个易碎的琉璃玉悉心地呵护着。
“你就没有相好的女子?”
此话一出,白白净净的少年郎直接宛若盘中蒸熟的虾蟹般红透了。
“没有。”
陆癸头都恨不得埋进衣领里,娇娇羞羞的神态与未出阁的小女子一般。
顾阮被逗得捧腹大笑。
她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会这般的柔弱娇俏。
陆家武将个个骁勇无比,到陆癸这里竟像是个柳若扶风的病弱西施。
顾阮瞧着他标志的五官,白白净净的皮肤,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
“你这样俊俏的皮囊,就没有小女郎心悦你?”
陆癸沉默了片刻,刚刚还散发着光芒的双眼顷刻间就变得黯然。
“哪个女子嫁给陆某都是她此生最大的不幸。”
顾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陆癸是天煞孤星,别人口中的祸害,整个箴朝的女子都对他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更遑论嫁给这样一个可能颠覆箴朝的灾星。
为掩饰尴尬,她轻咳了两声。
“放心,你既然是顾府的人,本郡主定会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门当户对的小女郎的。”
由于是第一次安慰人,顾阮总觉得格外的别别扭扭。
她注视着少年暗下去的双眸,头一次体会到了照顾旁人情绪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但没办法,谁叫她这个义兄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柔弱男子呢。
“可我是祸害,会克死身边的人。我不想祸害别人。”
陆癸垂着头,清澈的双眼里带着点点泪花。
锦衣玉食的小姑娘忽然觉得世人对陆癸太过残忍又无情。
为了一个还未发生的事情,将还是襁褓之中的孩童当做异类一般口诛笔伐。
顾阮觉得胸口闷闷的,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见少女不说话,陆癸消瘦的身躯微微颤抖,声音愈来愈哽咽和悲痛:
“郡主也是这么想我的吧。我晦气又不吉利,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灾难。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郡主还是把我赶出去吧,没事的。”
“胡说!本郡主这么一个病弱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此番预言,当不得真。你尽管安心,你的婚事本郡主定会给你安排妥帖的。”
“郡主待我如此好,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我宁愿一辈子留在顾府。”
“好好好,你快别哭了,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多不像话。”
顾阮又从香囊中拿出一块香帕放在了陆癸的怀中。
下一秒,陆癸立马止住了眼泪,只是语气更加可怜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