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一个责问,一个发誓,但无论是正堂还是庭中,大家的注意仍集中在正和温府仆从纠缠的扈京娘身上。
卫芜音静静地瞧着众人的反应。
很好,扈京娘的出现已经吸引了众人的关注,这样一来,无论后续温卿予如何混淆视听,他们都会将扈京娘讲述的那一番话反复掂量掂量,判断究竟是谁说的话更有可信度。
同时她还注意到,自打扈京娘说出自己与温卿予成过亲之后,秦嫣就在其父秦晌的眼色下,表现出一副不敢置信且伤心欲绝的模样,哭着离席了。
这就有意思多了,秦嫣之前还帮着温卿予隐瞒出手杀人的事,如今却在不动声色的与温卿予划清界限。
又转头看了一眼云林。
云林一直坐在主位旁边,无论是扈京娘的一番控诉、秦嫣的突然离席,还是温卿予急急忙忙去和秦晌表忠心,他都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没有露出半点想要掺和其中的意思,同时也没有表现出要走的意思。
她猜云林或许是得到了太后的授意,前来坐镇烧尾宴,防止途中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但……
卫芜音端起酒盏,浅啜了一口盏中酒。
就凭区区一个太监总管?控制得住么?
“这位贵人!”
扈京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奋力挣脱开温府家仆,一路冲进里面,跪在卫芜音身前,“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求贵人为民妇做主!”
“你这疯妇!怎敢惊扰公主殿下?!”
刚刚和秦晌表完忠心的温卿予见状,直觉事情发展已经不可控,为今之计只能先把人弄出府外,再寻个机会直接处置了,他冲着仆从喝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把人拖出去,丢出府外!”
“且慢。”卫芜音再次拦下温卿予的命令。
她的声音不大,但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格外关注,听到这一声,温府仆从只能垂手停在原地,等着晋阳公主接下来要说的话。
卫芜音的目光只在温卿予身上扫过一瞬,而后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悲愤的扈京娘,温声道,“你不必怕,今日在座的都是能为你做主之人,有什么冤屈,你尽管说来,本宫向你保证,那些人不会再赶你出去了。”
“殿下,如此不妥吧,”秦晌见状,沉声开口,“这疯妇多半受人唆使,意图破坏宴席,污蔑朝廷命官,她之所言不好尽信。依老夫看,不如先暂且将她压至有司,回头等审问明了,再让他们来向殿下秉明结果。”
“我看不必了,”卫芜音轻轻巧巧驳回秦晌的话,同时面上还带着些疑惑,“秦公就不好奇吗?这位娘子为何一看到温知县,就情绪失控,说出这些惊人之事来?”
秦晌犹豫了一下,他怎会不想知道其中关节,但这事儿最好不要露在明面上。不等他想清楚回话,忽然就听到有人慢条斯理的插进话来:
“本王听了这么久,也有些事情不明。”
说这话的正是萧斐,卫芜音就坐在他身旁,听得自是清清楚楚。他挑在这个时候开口,重新堵住了秦晌的话头儿,“这位娘子一看就是远道而来。”
有了这句提示,在场众人看向扈京娘的时候,着重看了一眼她的衣着。
看她穿的还算体面,手里头应该是有些小钱儿,如此才能说得通她是如何能供温卿予读书,精心照料其日常起居。
但她同时也是风尘仆仆,脸上还残留着休息不好的疲惫。
有人眼神儿好,看得仔细,隐约还看到她额头挨近鬓发的那侧,有一块伤疤,像新伤。
萧斐略微停顿片刻,才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道:
“想她独自一人来京,路上不知要吃了多少苦头。进京以后还要多方打听温知县的住所,一直到确认看到了温知县本人,才上前喊冤,途中并不曾扰乱宴席。
更何况,以民告官,那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若非确有其事,凭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敢冒着这样的风险,就只为了秦公口中这一句‘污蔑’?”
萧斐说完这些,转头看了卫芜音一眼。
意思很明显,即便他刚才那番话是在帮腔,但更多的也只是公事公办,不希望看到朝中官员深陷误会之中,绝不掺杂私人感情。
卫芜音顺势开口,“本宫不忍看她如此,她之所言,更是事关我大齐官员的脸面,若不趁着此刻就地查明,以后传扬出去,岂不是也有损温知县的名声?”
直接一锤定音,秦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