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冤家路窄?眼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萧斐喝着酒,余光里不动声色的打量卫芜音的动作,见她虽然端着酒盏在饮酒,酒盏内盛着的琥珀酒却并未下去多少。
回想她那边刚刚撤下的两盏酒,似乎也都只浅尝了一点,可见她并不喜欢席间呈来的这些。
目光重新落在七返糕上,若有所思。
恰好此时庭中的乐师换了一首新曲,鼓点声轻快又密集,咚咚咚的鼓声和着悠扬的筝声,更添几分俏皮之意。
巧妙的化解了堂内这份无声的尴尬。
众人借着这一支新曲,先从称赞乐师的精湛技艺开始,重新让正堂内的气氛恢复热闹。如此一来,才好方便一些热衷于侃侃八卦的人悄悄的交流方才的一番见闻。
而且到了这会儿,大多数人也都回过味儿来。
今日这场烧尾宴,名义上是恭贺温卿予,实则来参宴的大多是冲着太后和秦家的面子才来,因此哪怕明知道温府地方小,正宴的座位安排了每两人坐一桌,也并无微词。
只是现在再看席间座位的安排,秦国公与杨仆射一桌,晋阳公主和摄政王一桌,总觉得颇为微妙。
朝中谁不知道,晋阳公主和摄政王水火不容,除了在政事上不得不交流几句的时候以外,他们根本连话都不会说,温卿予也算是与这两人打过交道的,如今又在万年县知县的任上,总不至于连这点儿事都考虑不到。
绝对是故意的!
……
席间种种猜测,最后依然变成宾主尽欢的场面。
温卿予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席间,慢慢的就离开正堂,转入庭中的散席。
这时候,席间的酒菜已经上到第五盏,萧斐端起酒盏,借着酒盏的掩护,悄声问卫芜音,“如今宾主尽欢,时机正好,殿下还不打算让外面的人进来指控么?”
卫芜音倒是不奇怪萧斐对其中之事的了解,只是担心此人嘴上说着不插手,实则还是派了人来,当即带有警告意味的瞥他一眼。
萧斐会意,同样以眼神示意她放心,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卫芜音的目光重新落在庭中散席上,散席的上首坐的是仲月行,与他同席的大概是同在翰林院的同僚,两人正一起与温卿予说笑,看起来相谈甚欢。
她同样借着饮酒的动作,遮掩话音,“不急,还有人不曾到场呢。”
话音方落,便有仆从自大门口匆匆跑来,对着温卿予耳边说了句什么。
温卿予大惊,忙不迭失陪迎出去。
萧斐见状,心下了然。
趁着其他人的注意都在庭中的温卿予身上,他将之前夹到自己碟子里的一块七返糕,转夹给卫芜音,“殿下请用。”
卫芜音一垂眸,看到一块精致小巧的七返糕出现在自己的碟子里。
那厢萧斐还低声补了一句,“干净得很,殿下放心。”
……
正宴还在继续,宴席的主人却匆匆离开,其他人看到温卿予这时候的反应,也在心中揣测:
都这个时辰了,还能有谁姗姗来迟,让温卿予如此紧张?
这个答案很快就公之于众。
“太后口谕——”
独特的只有太监才会有的嗓音响起。
众人会意,原来是宫里来了人。
就见一众宫人簇拥着太后身边的大总管云林走进府中,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只木托,上面以锦缎遮盖,鼓鼓囊囊的,全都是太后送来的赏赐。
一瞬间,众人记起,温卿予是当今太后的侄女婿。
听闻侄女婿开办烧尾宴,太后娘娘派人相贺,也在情理之中。
还顺带展现了太后对温卿予的重视。
云林这次前来,倒是没急着走,将太后的赏赐交给温卿予以后,他就在温卿予的陪同下,进入正堂。
秦嫣连忙从席上起身,与云林见礼。
云林是宫里太后的人,温卿予原是想直接请他到主位上坐下的,但云林不住推辞,最后便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在主位挨着温卿予这边另加一张小几,请云林来坐。
席间再次恢复热闹,卫芜音忽地抬手,状似随意地抚了一下鬓边金簪。
乐师演奏过一支曲子,短暂的调弦换琴,准备继续演奏新曲。
正在这时,前院处突然走进来一名女子。
起先众人只当这女子是散席那边的女眷,然而她进入庭中以后,却没有往任何一张食案处走,而是目标明确的直奔正堂。
她一出现在正堂门口,两边仆从发现不对,立刻拦住她,“夫人,还请等候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