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芜音等人与刘知县一起派发了今日的赈灾之物,便被安排到府衙之内暂歇。
这段时间,刘知县等一众官吏基本都住在府衙之内,随时应对紧急之事,夜里由衙差和城中未受波及之处的百姓一起组成巡逻队,严查城中可疑的明火。
因此在为京中来的人收拾住处时,刘知县曾因府衙住处紧张,与城中富户商量过,请他们代为腾出一处院落。但萧斐却婉拒了这个提议,仍是歇在府衙,以备出现紧急状况时,可以第一时间协同处理。
不过这样一来,萧斐的住处只有一间小小的厢房,跟随他前来的侍从也只得委屈在一处堂屋里相互挤一挤。
堂屋不大,为了方便住宿,里面多余的器具全都搬空,除了用木板临时搭了三面通铺外,只在中间搁下一张木桌,用来临时放置侍从们的随身物品。
卫芜音因为扮做萧斐身边的小厮,自然也要和青梧他们一起“住”在堂屋。
刘知县引着他们进来时,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又与萧斐在小厢房里说了些府衙明日的安排,并从中听取萧斐的建议;
这个时间,卫芜音便坐在堂屋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休息,其余人知晓她的身份,谁也不敢进去,全都默默站在门边,名义上是守护主子的安危。
好不容易盼到刘知县离开,萧斐出来请晋阳公主进到屋内歇息,青梧等才回到堂屋,各自找了地方躺下。
小厢房简陋,除了一张床,一桌两凳以外,还有一只空的柜子。
那张床很窄,一个人睡稍稍宽敞一些,再多出一个人,就没有多少空余。
卫芜音看了一眼床上,她只与萧斐同宿过一次,但当时事出有因,不得不出此下策,况且她寝殿里的床帐宽敞,即便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但换到这张并不宽敞的床铺……
她还没想过要和他相拥而眠。
目光当即调转,看向桌子。
萧斐知道她的意思,开口道,“时辰不早,殿下歇下吧,微臣在这里为殿下守夜。”
说着,他端着铜盆出去,不一会儿打了一盆水回来。
这一路也是劳顿,卫芜音就着清水洗去面上尘土,忽然说,“今日在城中走了一趟,你可闻到古怪了?”
她曾见过宫中走水的情形,宫中建筑与宫外无异,被火烧着的都是木材,她曾远远地看过一眼,也闻到过起火时那种燃烧的味道,和事后当火势被扑灭以后腾起的呛人的烟灰。
康陵邑的火即便烧起的范围广,燃烧的时间长,大抵都是那些东西,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在最初那层呛人的烟灰味道之外,还有一种刺鼻的焦味,虽淡,却不容忽视。
“殿下所说不错,越是靠近城北,越是有一种刺鼻的焦味,这不像寻常失火以后会有的气味,更像是……”他虽有些不解,但经验却让他还是说出自己得出的结论,“火药的气味。”
卫芜音心中一动。
如果康陵邑内存在大批火药,若不慎掉入火星,火药迅速窜燃起来,的确能解释得通前几日城北这场莫名起来的大火。
“你是怎么打算的?”她问。
“矿。”萧斐简短的吐出一个字。
秦家的矿产在途中突然失去踪迹,继续顺着这个方向去查,已经有些不通;
如今康陵邑的这场大火,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夜色已深,为防隔墙有耳,两人也不曾多谈,萧斐等卫芜音走到床边,才吹熄了灯烛,自己在桌边坐下。
隔日天明,萧斐已经起身为她打好水。
卫芜音简单洗漱过,重新扮做小厮的姿态,与众人一起简单用过饭食,之后和刘知县等人一起前往城北。
如今城北被火烧伤的百姓很多,人手不足,为了让大家安心在康陵邑生活下去,朝中已经开始着手修筑房屋,每天都有大批木材砖石送来。
卫芜音他们就在各个帐子处帮忙照料受伤的百姓,新的一批药熬好,卫芜音端起一碗,走向坐在帐子边的一位老妪。
这名老妪虽不曾被火烧伤,但在浓烟中待了许久,肺部有所损伤,一直在咳嗽。
卫芜音看着她喝过药,稍稍缓过来些以后,见她开始收拾从火海中抢出来的物件,便也帮着一起收拾。
闲谈间得知,老妪一家是逃荒出来的,元康三十三年时来到这里,她的儿子在这里找了一份工,终于勉强安稳下来,全家便也跟着安顿下来,只是没想到天降不测,遇上这么大的一场火,把家都给烧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