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什么专门的说法,小秦娘子绝不敢在太后面前擅自弹奏自己还在练习的琴曲,
而太后所喜的多是如《将军令》、《广陵止息》等磅礴慷慨的曲子。
这让卫芜音不得不去猜测一个可能……
原来太后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计划着要让小秦娘子到萧斐身边去了。
太后本就重用杨仆射等人,而后又以美人来拉拢萧斐。
啧……
卫芜音不得不承认,太后这是打从一开始,就把她排除在外了。
可怜她前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能力不足,才一直得不到太后的支持,以至于她当时拼命拉拢的,也都是亲近太后之人。
这些人虽然能够支撑她与萧斐那些势力抗衡,却也几乎掏空了她的家底。
结果太后一死,这些人迅速切割与她的关系,更对她落井下石。
如今想来,当时的判断简直错误的离谱。
她怔怔听着小秦娘子的琴曲,思索前世种种。
目光落向太后那边,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卫然从对她信赖有加到最后恨不得置她于死地,这中间……有没有太后的功劳?
“晋阳?”忽听太后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卫芜音整理好思绪,回道,“晋阳是觉得小秦娘子弹的这几支曲子很新颖,从前似乎都没有听到过。”
太后闻言笑了两声,朝秦小娘子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而后接着说道,“这是宫中所藏曲谱,记录的大多是旧时南边的曲谱,小秦娘子琴艺惊人,奏这样的南曲最是好听,就给她练着玩了。”
“都说曲赠有缘人,太后娘娘慧眼识人,既是曲之幸,也是小秦娘子之幸。”
闲话说到这里,便正式进入正题。
外地官员来京述职,不日就能抵达京师,给官员的接风宴由鸿胪寺负责,地点选在金明池畔,给官眷安排的接风宴自然就定在宫里。
说是商议,最后也不过是太后把事情交代给卫芜音去办。索性宫中之事有内务府操持,这些繁琐之事只等出了永寿宫,让人送去给内务府的管事就好。
太后似是对这次接风宴格外重视,光是交代各个事项,就拉着卫芜音仔仔细细说了好半晌。
一面又叫嬷嬷添换茶水,端上糕饼,等日头又西斜一些时,要交代的事情也才说了一半。
卫芜音端起茶杯慢慢喝着,总觉得太后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每每说到什么地方,还会顺带补充几句注意事项,什么佟知府的夫人花粉过敏,章节度的夫人与郭刺史的夫人不对付……
忽然,卫芜音听到头顶似乎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向下滑落一样。
刚这么一想,就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带着一蓬灰土瓦砾劈头盖脸坠了下来。
“呀!护驾!快来护驾!”
混乱中有人慌乱的喊。
“万幸万幸……太后娘娘平安无事!”
“哎呀!晋阳公主被伤着啦!都流血啦!”
等殿内的灰尘散去,卫芜音被呛得咳嗽几声,抬头看太后已经不在蕉叶榻上了。
右臂有些麻,还带着一点热辣辣的刺痛,低头一看,惊了她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她右臂的衣裳破开了一大道口子,有血从里面漫出来,又和一些灰尘混到一起,不知伤的究竟有多深。
这伤口不看的时候还并不觉得有多疼,此刻她只觉得整条右臂都不敢再动,甚至还能听见血流出来的声音……
她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向旁边看,就看到织花地毯上堆着一摊碎瓦,顺着碎瓦的位置抬头向上看,与之对应的屋顶破了个洞,能直接看到天边的火烧云。
“快!传御医来!”
太后吩咐过后,跌跌撞撞向着卫芜音这边跑了两步。
又忽然停下,心有余悸,连忙指挥身边的嬷嬷先把卫芜音扶到安全些的地方来,等待御医前来诊治。
这架势卫芜音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虽说她知道永寿宫亟待修缮,也知道这里三天两头就掉些东西,但是连修葺最好的永寿宫主殿的房顶都能突然破开这么大一个窟窿的话……
这永寿宫是不是破的有些太刻意了?
若永寿宫真是年久失修,宫中怎么会不加以休整,还敢冒着这样三天两头就塌屋子的风险给一朝太后住?
再看太后虽然惊魂未定,抱着她连哭几声“我的儿”,却在暗中拼命的按她的伤处。
根本不像是庆幸她劫后余生,反而像是以此逼迫她——
修缮永寿宫一定要用和元康帝的行宫一样的云贵木材,否则每传唤她一次,就让她经历一次“屋漏梁断”,看谁撑得住。
御医来的很快,仔细检查一番,说万幸瓦块砸下来的位置偏了,没造成致命伤,现在的伤口暂无大碍,吃几服药,注意不要沾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