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绿朱被押进掖庭,她也被萧斐困在后宅,这羹也就断了,她因此胃疾复发,又不想吃苦药,总是将药倒掉。没过多久,萧斐却吩咐府里的人,每日都做一盏山药羹给她。
绿朱的手艺与外人不同,她一尝就知道,大概是萧斐从绿朱那儿要到了配方,但为了掩人耳目,从未提起,她便也只当做不知道。
没想到时过境迁,她重活一世以后,竟又在萧斐府中看到了这盏羹。
见她对着食案出神,萧斐问道,“可是不合殿下的胃口?”
卫芜音没回答,先端起那盏山药羹来,打算浅尝一口,又在尝之前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山药羹,”萧斐回答,“听闻殿下有时候一忙起来,就不好按时用膳,这山药羹最是养胃,殿下尝尝看,可还能入口?”
卫芜音舀起一小勺。
山药炖的火候正好,入口时口感绵密,颜色因为掺了紫米而显得有些深,味道香醇回甘。
她却颇感意外的皱了下眉。
像是绿朱的手艺。
“你府上的人做的?”
“正是,”萧斐说过这话,带着叮嘱的意味,添了一句,“此方并不难,微臣已经让人誊抄一份,届时可送到殿下府中,还望殿下能时常用些,保重身子。”
卫芜音若有所思,却没有表露出来,只继续用其它吃食。
夜色渐深,她没再久留,仍是由青桐陪同出去,自后门离开。
出去时,状似不经意的问了青桐一句,“你们府上的厨子,很会研制新菜?”
青桐没想太多,“殿下勿怪,他们从前多是军中伙夫,因为年纪大了,才被主子接来府中谋个差事,只是他们到底做惯了几十年大锅饭,做不了什么精细的菜肴,若是有做得不周之处,还请殿下谅解则个。”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卫芜音只回了这一句,随即坐上小轿,一路回到府中。
……
年底各处都忙,卫芜音从次都堂出来的时候,时辰已近正午。
之后还要为元日的祭天仪式做准备。
自从元康帝命太子代他主持了一次秋狩仪式以后,元日的祭天仪式便也干脆甩手给太子,同时因为太子年纪尚小,着卫芜音从旁协助。
出宫时遇上了高大明。他不便往长庆门这边来,托绿朱代为转告,请卫芜音到东宫看一看太子,说是太子今日食欲不振,大学士前来给太子授课时,太子也出了好几次神,最后大学士也教不了什么东西,只好早早给太子下了课,先行告辞。
卫芜音过去的时候,卫然正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她进来,一骨碌身从床上坐起来,把其他人都撵出去,然后问了她一个问题,“阿姐,什么叫‘安居乐业’呀?”
卫然不会平白无故问这样一个问题,她心中虽然有了猜测,却先问,“是哪位大学士留给你的考题?”
卫然摇摇头,“不是考题,是昨日秦公来给然而授课,文章里提到了这几个字,我问秦公这是什么意思,秦公告诉我的答案,我觉得不太对,可我又说不上来。”
果然是秦晌,卫芜音继续问,“秦公是如何说的?”
“秦公说,王土之上,无人闹事,就叫安居乐业。”
卫芜音不赞同的皱眉。
卫然又说,“之前摄政王给我看过一本奏疏,上面说南边有水灾,百姓的田地被淹了,那里的官员却还在逼他们交税,交不上来的就让他们贱卖自己的田产,但是百姓们认为今年卖了田地,勉强补上税收,但是第二天他们没有了田地,又怎么能交上下一年的税收呢?于是他们就聚在一起抗议。这件事传到了京中,父皇派官员去那边赈灾,还减了当地的税赋,百姓保住了田地,第二年果然顺利交上了粮。我就把这个例子和秦公讲了,我说百姓当初闹事,是为了过有保障的日子,给了他们保障,他们就能安心过日子,这样难道不是安居乐业吗?”
“秦公是如何答的?”
“秦公训斥了我,他说我是太子,将来继承大统,要考虑的是整个天下,不该生出妇人之仁。那些百姓闹事,传到皇帝耳中,就是为皇帝平添烦忧,皇帝日理万机,如果每天都被这些小事打扰,怎么能做大事。”
卫芜音听到这里,在心中做出一个决定。
“然儿,”她问,“你想出宫去看看吗?”
卫然从出生起就住在皇宫,仅有的几次出行都是跟随在皇帝身边,其中还有一次破格之举,是夜里悄悄溜出来,到公主府探望遭遇行刺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