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骗骗我,行吗?”白砚抓他衣角,攥得牢稳,欲言又止的唇翕张,就差没说自己很好骗了。
辛梁星歪头,白砚的话他接不住,他多大能耐啊,敢去骗人感情。沉默的对望像在拉锯,恰逢来电,四野轰的亮起光来,白砚看见辛梁星冷静的,无情的眼尾,浸染着月光与远方的微光,镰刀般的弯出一道弧。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白砚喉头发涩,默默移开视线。
树在摇曳,枝干陷入风的漩涡,癫起叶子,像在抖落一场即兴音乐会。
辛梁星把他从地面上拉起,拍了拍他后背的尘土,“送你回家。”
这晚过后,白砚就不来找辛梁星了,辛梁星理解的是,白砚有事,所以没来。白砚不来,他心里当然会不舒坦,就算是朋友,突然不联系,也会不习惯,何况是白砚这种想跟他发展不正常关系的朋友。
只是没给辛梁星太多时间纠结这个,他就第二次喜提厂长找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辛梁星穿过厂房,拐到楼梯,走上那栋气派的小楼。小楼墙壁整洁如新,不像他们车间里里外外都刷着警示标语,楼内也安静,完全隔断了车间机器运作的嘈杂声。辛梁星搭着扶手,走的漫不经心,直到他去到厂长办公室门口,才挺直腰背,叩响了门。
“请进。”中气十足的嗓音。
辛梁星推开门,看到了在办公桌前戴着老花镜处理事务的蒋方成。他只见过两次蒋方成,一次是在厂子里办运动会时见过,还有一次是在大道上遇见,当时蒋方成正在跟人谈生意,辛梁星瞥见他,听他侃侃而谈,心想这人还是挺有大老板派头的。
“坐。”蒋方成从镜片中斜出的视线扫过辛梁星,随后啪的一下合上文件夹,正式把目光投向了他。
辛梁星抬起木凳坐下,由着蒋方成打量,半晌也没吭声。他仍是吃不准蒋方成有什么事要叫他。
“你做小组组长有多久了?”蒋方成起身,从抽屉里取了只纸杯出来,用热水壶给他倒了杯开水,袅袅热气在电风扇下飘散,熏意燎手。
辛梁星接过杯子,道了谢,回说:“半年多。”
“做的还满意吗?”
辛梁星面色冷凝,厂长关心他一个小组长做的满不满意?结合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裁员事件,辛梁星笃定了这是生意不景气,他可能是第一批要被裁掉的人了。
“满意。”辛梁星没了后顾之忧,答话都有底气了,谈不上满意,也算不上不满意,讨生活,并非事事都会尽如人意。
蒋方成点头说:“那就行,你后生看着争气。”
辛梁星觉得厂长讲话都这么磨磨唧唧了,要开口通知一个员工失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他正想着,就听见蒋方成说:“蒋芸是我女儿你知道吧?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远嫁了,家里就剩她一个独苗。终生大事马虎不得,我看你面相偏锋利,不是特别面善,当然了,我也不是那种人,不会单凭眼缘就把你给否了。”
“嗯?”辛梁星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蒋方成找他到底为说哪件事。
“我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蒋方成话音刚落,辛梁星直接道:“不好意思,我想这中间有误会,蒋芸和我并非那种关系。”
他倒是开门见山,有一说一,把蒋方成给说的愣了下,紧跟着不动声色的板起脸,不客气道:“没有误会,我说的很清楚。”
辛梁星说:“您说的我不明白,我跟蒋芸之间什么都没有,您要是有问题,不妨先问过蒋芸吧。”他其实也猜到了,不管这背后有没有蒋芸的意思,此事一经蒋方成的口,味儿就变了。颇有强扭瓜,木成舟的生硬感,辛梁星开始觉得厌恶。
蒋方成猛地拍桌,梨花木桌被震的颤几颤,“不必问蒋芸,她条件比你好太多,能看上你,那叫下嫁,你该偷着乐。”
“那就不要下嫁,门当户对的才是最合适的。”辛梁星站起来,什么偷着乐这种话,他听来就觉着烦。
蒋方成又拍了下桌子,喊道:“你走!走了我就辞掉你!比你强的人遍地都是,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
辛梁星走到一半,默默转身,对着气急败坏的蒋方成说:“我没什么了不起,你要辞就辞,把赔偿给我就好,因为这个原因要辞掉我,你以为我还想干?”
他心里也是憋了火的,若是因为业务能力差把他辞掉,那他无话可说,眼下因为私生活牵扯上工作,甚至被老板威胁辞工,截然不同的性质,他并不能接受。
“不想干就别干了!”
辛梁星头也不回地说:“行。”
第26章芦苇荡
他是有赌气成分在的,头脑一热,就这么撩挑子了。等他走出厂门,立在浓荫大道上,穿梭过林立的梧桐和柏油,一种茫然又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