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便先歇息吧,本公主也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江归月轻轻点头,又要行礼拜别,被黎观月连忙制止,她总有种错觉,似乎这位江夫人身边的人很紧张,她一说要走,那些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黎观月将自己那点儿微妙的感觉抛在了脑后,而就在她转身要走的一瞬间,她的余光瞥到了一样十分熟悉的物件——
江归月腰间佩戴着的那枚玉佩,怎么那么眼熟啊?
黎观月愣住了,她将满腹疑惑咽进腹中,什么也没问,默默离开了,接下来几日,她一直想着那枚玉佩。
她绝不会认错的,当初骆大骆二就是因为它与靳纵、南瑜起了争执,后来骆大专门让她带给骆二,骆二还炫耀过,说这枚玉佩独特极了,没有第二块同样的形制……
所以,为什么骆二买下后说要送给他妻子的玉佩,会出现在骆大的妻子、他的长嫂身上?!
黎观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连着几个日夜,冥冥中,她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触摸到了一些骆家两兄弟的秘密……
不过,还不等她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一直派到应娄身边监视他的侍卫却在这一天传来消息——
应娄不见了,伴随着他消失而出现的还有一封给黎观月的信。
黎观月指节敲打着桌面,那封信就摊开在她眼前,上书的字迹话语十分熟悉,她面无表情,对面的季延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应娄约她一个人前往郊外的一个山洞内,黎观月看着那个熟悉的山洞地图,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世,应娄还是像前世一样知道了她想守住的秘密,甚至还提前了。
黎观月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平静地说:“给我一把剑。”
季延猛地站起来,急声道:“你真要去赴约?这太危险了!我们还不知道应娄有什么后手……”
黎观月打断他,她转身回望,冷静地道:我不会以身涉险,但我要让他死的明白、迅速而又猝不及防。”
她正愁应娄前不久捡回一条命,想着怎样才能再杀他一次,他就主动送上了机会,黎观月哪里有不把握的道理?
应娄以为自己终于掌握了要挟黎观月的把柄,可他不知道,要挟这种举动在一心想要送他去死的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一种把柄?
……
黎观月提着剑,慢悠悠地一个人上了山,走至那个山洞前,眼看着熟悉的场景,她眼眸沉沉,神色难辨。
走进山洞,绕过几块巨石,走过曲折的一段小路,视野突然开阔起来,黎观月站在中央,手中长剑点地,发出“铮——”的长鸣,在山洞内回绕,显得阴森万分。
“咕噜咕噜……”
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一道身影渐渐从山洞深处浮现出来,身影越来越近,他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几日不见,应娄已经瘦得皮包骨,两眼深陷、面色灰白,他的一只袖子空荡荡的,下半身也有一条腿呈诡异的样子曲着,整个人坐在木轮椅上,眼神阴鸷地盯着黎观月,像一条阴狠的老蛇。
“长公主殿下,良久未见了。”他的声音嘶哑,语气诡异的平静,扯出一个笑来,冷冷地望着她。
“我想请长公主殿下瞧个东西——”
应娄不废话,直接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火光瞬间就将昏暗的山洞照的通明——
满面的山洞壁上,都密密麻麻画着一幅一幅的简陋图画,有钟鸣鼎食之家来往的贵族、战旗摇曳的兵马相争、袅袅婷婷的女子……
一笔一划简单却生动,令人一眼便能看懂其中含义——粗糙的石壁上描画着当朝肮脏的秘闻,狂乱的笔触昭示着画作之人的愤恨与癫狂。
黎观月眼神未动,她经历过一世,自然早知道山洞里有什么,只是微微一挑眉,对着应娄突然道:
“应大人现在是连一句‘臣’都不愿自称了,口口声声尊我为‘长公主殿下’,却只说‘我’。”
她这幅轻随意的态度让应娄目眦欲裂,他吼道:“谁要做大越的臣子?!你们根本不配!睁开眼睛看看,黎观月!看看你们黎家的罪!看看你身子里流的恶心腌臜的血!”
他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几乎要从木轮椅上跌下来,突然喉中一哽,唇边露出一丝血迹来。
黎观月沉默地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问出了前世今生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应娄,你为何要反?”
先帝器重他,让他担任太子少傅一职、黎重岩敬爱他,除却亲阿姐外最信任这个老师、他是旧党一派中流砥柱,民间贤名远扬、就连黎观月自己,在发觉他另有异心之前,都很敬重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