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互市不能开,非但不能开,更甚至,黎观月还要制造一场事端,让它成为震慑匈蓝人、为自己铺路的好棋子。
只是,这些思量黎观月还并不打算在这时对骆家两兄弟提起,她只是装作不经意地挑起了其它话:
“两位将军近日在京畿过得怎么样?”
骆大与自己的弟弟对视一眼,脸微红,轻咳一声:“京畿繁华,我们兄弟二人自然很喜欢……只是殿下邀我们叙旧,时日也长了……”
骆二接过话:“我们比较想念家妻,是以也有意向殿下告别。”
闻言,黎观月顿时笑了起来,她打趣道:“听闻骆家长子是妻管严,没想到你也是,看来骆家真是常出痴情人,本公主都想见见是哪两位奇女子,能把你们都治得服服帖帖。”
她的话音一落,对面两人的脸上就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丝僵硬,不过很快就被遮掩过去,骆大恭敬答道:“家妻也很是瞻仰殿下,待有时机,臣必定带她亲自拜见公主。”
他们两人细微的表情变化虽然一闪而逝,却并没有逃过黎观月的目光,她的心头浮现出一丝怪异,暗自将其藏于心间,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地继续笑道:
“不必等日后,恐怕不久的将来便有合适的时机了。”
她有意试探,也满意地看到对面两人眼中闪过震动,尤其是骆二,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堪称惊喜地望向黎观月,眼眸里闪闪发光,差点捏着拳头原地跳起来。
黎观月冲着他笑笑,慢悠悠道:“就是你想的那样——骆二,你们现在就可以准备准备了。”
黎重岩登基时恰逢北疆动乱,骆老将军为稳定局势,便听从黎观月的布局,举全族之力迁往边关,十几年来,夙兴夜寐、冲风冒雨,骆氏一族驻守在边疆为大越守着江山——
而如今边关既稳,天下将有大变之势,黎观月手中缺人,也自然到了骆氏迁回京畿的时候了。
……
等骆家两兄弟怀着激动的心走后,兰芝走进来,她神态间有些鬼鬼祟祟,凑到黎观月身边道:“殿下,外面来了个人要见你……”
她冲着黎观月挤眉弄眼:“奴婢派人将其带到小侧门那里了,殿下要见吗?奴婢悄悄把人给您领过来。”
黎观月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不禁失笑:“你在神神秘秘说什么?到底是谁来了?带我去见见吧,正好也出去走走。”
她随意地起身往外走去,兰芝见了,扭扭捏捏上前道:“就是……是当初的探花郎宋栖呀。”
宋栖?
黎观月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兰芝,道:“他来了,你怎么这幅样子?”
她悚然一惊,忙道:“你心悦他?”
“不是!殿下总爱拿奴婢取笑……那宋栖不是应娄大人的门生嘛,突然拜访殿下总是令人奇怪的。况且……近日来,奴婢听闻了不少关于这位大人的流言……”
说着话,兰芝的脸色微变,似是有难言之隐般,讷讷地闭上了嘴。
她的这幅样子顿时让黎观月好奇起来,便走边追问道:“什么流言?”
黎观月只是随口一问,却听到兰芝颠颠道:“听闻那宋大人为了应娄,竟然甘愿以色侍人,成日与匈蓝人混在一起饮酒作乐……京畿中都传遍了。”
她的话音刚落,黎观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你说什么?!什么在京畿中传遍了?”
宋栖以色侍人?!
他听到这些流言大概会被气疯了吧,毕竟是最为看重自己脸面和尊严的人,旁人哪怕一个轻视不敬的眼神都会被宋栖记恨在心里多年,更别说这样“肮脏”的传言了。
正说着,却见兰芝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中带着尴尬和些许的惊恐,黎观月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宋栖正好从廊下转过来。
他的眉目低垂,手指紧紧攥着衣袖,一看便知是听见了刚才黎观月与兰芝的那番交谈。
“殿下。”
宋栖站在廊下,枝叶的影子落在他肩头胸口,晃得他的面容晦暗不明,无端生出了几分萧索和阴郁。
“殿下要臣去招待匈蓝大皇子以将功折罪,臣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才能为殿下效力,便只能先与其接近。”
“只是……不知会生出兰芝姑娘所听到的这些流言,臣还是清清白白的……”他的声音低了几分,似乎觉得在黎观月面前说出那些话很是难堪。
黎观月何时见过宋栖这样一幅小可怜的模样?
就算是前世宋栖走投无路的那次,也不过是模样凄惨了些,神情却仍然是不屈、坚定甚至带着狠厉的,乍一眼见到他这么萎靡和自卑,黎观月不由自主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