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仁点头附和,又说道:“等没有月亮的夜晚,我带你去看星星,草原的星空和别处不一样,格外漂亮。”
他说到星星,陈斯远忍不住问道:“星星在你们蒙语中怎么说?”
“敖登。”
”敖登“,他心里默念了两遍,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我有个师妹就是你们这里的,她的名字里就有个‘星’字。”
“哦,你说敖登格日乐吗?”吉仁不假思索地接道,见他一脸茫然,忙解释了一句,“就是穆星河,敖登格日乐是她的蒙语名字,在我们这里,没有人叫她的汉名。”
“你知道她?”他颇有几分惊喜。
“那是当然,”吉仁回道,“她可是我们公社出来的第一位大学生,在我们这边,学生们读书,都是用她来激励的。”
他听了,不由嘴角微扬,不曾想她在家乡这么受人推崇。
吉仁见日头不早,便对他道:“我带你去吃饭吧,我们这里饮食习惯和你们那里可不一样,不过书记已经给你特批了大米和面粉,不必跟着我们吃。”
“这怎么可以?”他拒绝道,“我不能搞特殊啊,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吉仁便道:“你们来做调研,也是帮助我们寻找发展的门路嘛,再说,你们不是付了钱了嘛。”
他只好道:“我既然是来调研的,自然得多感受一下你们当地的情况啊,你们的饮食习惯也和本地经济发展息息相关。”
吉仁一想,也有道理,便带他去了食堂,帮他打了一份早茶,是泡着牛羊肉和炒米的奶茶。陈斯远只喝过鲜奶和甜奶,这咸口的奶茶着实吃不惯,硬着头皮吃完了。
吃过早饭,吉仁便带他去了公社办事处,将他们之前整理好的资料拿了出来,跟他介绍道:“目前我们公社还是以畜牧业为主,除了牧民们自家牧养牛羊,另有一家集体畜牧场,效益还好;此外,还有一家羊毛厂和一家奶站,但规模不大。羊毛厂目前发展不错,改开后,产出和效益都在年年上升;就是这奶站……”
他拉长了声音,陈斯远便问道:“奶站怎么了?”
吉仁解释道:“牧民们都有牛羊,不会在外面购奶,只有公社的住户会购买一些,但总量太小了,更何况他们哪家哪户没有做牧民的亲戚,隔三差五送来一回,就够他们用的了。我们旗80%都是这种情况,没有销路,要运到需要的地方,目前的贮存技术和交通状况都不允许。所以,这奶站对促进本地经济发展基本没什么作用。情况就是这样,牧民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状态,集体产业小打小闹,要说经济大发展,都是谈不上的。我们也迫切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找到门路。”
陈斯远点了点头,问道:“我能在你们当地去走走看看吗?”
“这是自然,”他微一停顿,又道,“只是我们这里不比首都,草原上没有公路,公社也只有一辆车,现在还不太能用了,隔三差五就要罢工。骑自行车倒是可以的,就是草原太辽阔了,要骑很久才能到一个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骑马,我不知道你会不会骑马?”
陈斯远却眼睛一亮,“你能教教我吗?”
吉仁便道:“这倒没问题,就是短期内你可能出不去了,从学会到能长时间骑行,还是需要足够历练的。”
陈斯远将那些材料看完,做好笔记,见吉仁仍在一旁陪着,便道:“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有事你自去忙就好。”
吉仁笑道:“我的工作就是辅助你把调研做完啊。”
陈斯远笑一笑,合起书本,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
两人并肩往门外走去,陈斯远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道:“我听说穆星河师妹,在家乡有对象了,你知道是哪位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吉仁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由认真起来,他仔细想了想,回道:“我没有听说。草原上喜欢她的小伙子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能俘获她的心,就像那个博克小将阿尔斯楞,当年第一次拿到将嘎,就送给了她,却被她拒绝了。”
陈斯远听了,不由微微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吉仁看着他,眉头微蹙,有点迟疑地问道:“你……”
“是的,”他笑道,“我跟你们草原上的小伙子一样,也喜欢她。”
吉仁尽管早有推测,但听到他这样直白地承认,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这,这真是……”最后他还是认同他道,“敖登格日乐确实是个好姑娘……”
他说完,心里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陈斯远选择在他们公社做调研,是不是也是因为敖登格日乐。他想起之前书记跟他说的,他说这位陈斯远并不是普通的大学生,出身很不一般,让他一定要小心接待,所以敖登格日乐这是攀上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