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又跟了她们两天,见一路上无事,也逐渐放下心来,毕竟也不能一直麻烦那日苏家帮忙照看羊群。况且,天气越来越暖和,白天也越来越长,草原上一年中最好的光景即将到来,这也是蒙古人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候,路上什么可忧虑的了,只是担心星河在学校里的生活。向阳公社是蒙古族人占多数,蒙语是主要的交流语言,所以学校教学也偏重蒙语,不知道她能不能跟得上进度,所幸每天放学后,阿木尔都会给她补习蒙语,她学得也算顺利。
孟和的担忧不无道理,学习是一方面,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孩子们小团体间的狰狞也逐渐显露了出来。经过几天的相处,那一半持怀疑态度的同学,也基本确信,新来的同学是个哑巴。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啦,下一步写多少就发多少了,工作日基本能保持日更,我周末反而没有时间,但会尽量保持一日一更的。
第7章 打架,索隆高娃
这让一部分孩子的心理,有了一种奇异的平衡,或者说,打破了一种平衡。这个新同学穿着光鲜亮丽的缎面袍子,长得白净秀气,和她们格格不入,就像笼罩着一种神秘高级的光环,让人不敢侵犯。可她是个哑巴,而且听说也只是一个牧民的孩子,并不是城里来的,也不是干部家庭出身,只是看着光鲜而已,光环一下子就打碎了。
班里有个个子高高的女生,总是目光讥诮地看着穆星河,以至于塔娜都注意到了,她神秘地向她传授作为老同学的经验:“班里最厉害的是阿尔斯楞,但只要不惹他,他也不会主动搭理别人,呃……除了巴雅尔。那个……”她悄悄指了指那个高个子女生,“她叫索隆高娃,是咱们班年纪最大的。你可千万别招惹她,她没事都要欺负人呢,她还有两个跟班……”她又指了指另外两个女孩子,“总之,咱们要离她们远点。”
穆星河点点头。
但是就像塔娜说的,她不主动去招惹,她们却要来欺负她。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正常教学秩序很难维持,经常因为这样那样的运动就被打断了。三年级只有一个班,两位老师,一位蒙语,一位汉语,也不分科目,什么都教。这节本来是张老师的课,但刚上了没多久,她就被叫走了。
她一走,教室里便像开了闸,从交头接耳、小声说话逐渐到追逐打闹起来。索隆高娃带着两个跟班往穆星河这边走来,她一屁股坐上了旁边一个女孩的书桌,女孩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索隆高娃抬着下巴,冲着穆星河挑衅道:“喂!小哑巴,你不是我们蒙古人吧?”
穆星河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她继续逼问道:“你是汉人,为什么装我们蒙古人呢?”
塔娜看看穆星河,又看看她,小心地解释:“蒙古人、汉人不都一样吗?老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要团结……”
索隆高娃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她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进去。索隆高娃继续用她那讥诮的语气对穆星河道:“你还是国家的孩子,非但你现在的阿布额吉不是你的亲生阿布额吉,就是你原先的爸爸妈妈也不是亲生的,你是从上海来的孤儿,你的亲爸亲妈不要你啦,把你扔了……”
孩子们都惊呆了,她的话信息量太大,不由交头接耳交换着信息。他们中很多人,不懂国家的孩子是什么意思,但是“孤儿”“不是亲生”……他们是明白的。一时,各种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了穆星河身上,连巴雅尔和塔娜也呆住了,就算是巴雅尔知道她是叔叔婶婶收养的,但并不知道她原先的爸爸妈妈也不是亲生的,她还是上海来的,那是好遥远的地方,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地方。
穆星河一时也怔忡住。她之前发烧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国家的孩子”。但那时候,她烧得昏昏沉沉的,没有心力想别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五个字却清晰地留在了脑海中,以至于索隆高娃刚开始提起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浮起了一个念头:怎么又是这个”国家的孩子”?
可是索隆高娃紧接着的话便打碎了她的疑问,也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心中惊疑不定,但更多是愤怒,她眼睛发红,怒气冲冲地冲着她“啊啊”大叫了两声。
索隆高娃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得意,“我就说你是个小哑巴吧,果然只会啊啊啊……啊!”
随着最后面的一个“啊”,她往后一仰,摔在了地上——穆星河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小狮子,把她从课桌上推了下去。她的屁股着地,疼得大叫,瞬间也被激怒了,迅速爬了起来,抓住穆星河的头发,便狠狠拽了起来,“我让你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