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的气息在悠久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浸透了殿内的每一寸。
“艾维斯”身影愈发浅淡，刚刚平和的笑容如昙花一现，冷淡重新覆盖俊美的面庞。
他神色倦怠:“我尽到了我的责任，其余的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艾维斯此时却突然有了兴趣:“你对虫族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留在虫族那部分精神力虽然严格来说已经不属于我了。”“艾维斯”似是知道艾维斯想知道什么，答道:“供养虫巢的精神力不断被消耗，我也不断在沉睡和清醒之间徘徊，总的来说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沉睡。可是终归是我分出去的精神力，我还是可以看到一些事情的。”
“虫族啊——”他意味不明的感慨。
“我已经死去。”
艾维斯敏锐的意识到了他言语间的冷淡。
不过，在这一刻，现在的他望着未来的自己，突然理解了所有的感受。
失望，平静。
“艾维斯”将一切都告诉他们了，没有虚假，却有心照不宣的隐瞒。
虫巢虚弱的太久了，面对堆积如山的能源已经没有力气去吸收。
从某个方面来说，艾维斯的思路是正确的。
虫族掠夺的整个宇宙的资源足以使虫巢恢复。但可惜，虫巢无力吸收，残余的怨念与恨意又催生了异兽。
“艾维斯”的精神力面对异兽的污染无能为力，“博伊斯”因为接触异兽而污染深重，好在被污染的虫族不会再一次传播污染。
按理来说，“艾维斯”是被小心保护的虫母，绝无接触到异兽的可能。可是，归根到底下达命令的是他，虫族的指挥与核心也是他。
无声无息的污染在他身上蔓延。
那时，“艾维斯”已经发现除了他，其余虫族只要不和异兽有肢体接触便不会被污染。
也发现了他的精神力对于虫巢来说类似一个起搏器。
虫巢无力去吸收，他却可以作为助力。
如果他没有被污染，精神力源源不断的循环生长，提供精神力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他的身躯已毁，失去了最根本的源头。
而且，他心存死志。
“艾维斯”为虫族铺垫好了一切。
异兽不会降落在星球，只会徘徊于宇宙间。更加确切来说，他们不会降落在曾有族群居住过的星球。
也许因为异兽对于自己曾经的家乡还残留着眷恋，也许是什么其他原因，他们只会徘徊在外，而不会落入其间。
但总之，虫族有了栖息空间。
留下一半的精神力——虫族可以维持精神海的平静，静待下一任虫母由恢复的虫巢孕育。
……
可惜，高等虫族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以精神锁压迫低等虫族。
漫长时光中从沉睡中断续清醒的“艾维斯”借由精神力看到了一切的变迁。
他不是每一个时刻都亲眼见证，但几乎每一个重要转折点他都在格得森斯遥遥眺望。
但就像他说的——他已经死去。
——
“人类是一个神奇的种族。”“艾维斯”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他轻飘飘的将一切略过，似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荏苒光阴消磨殆尽:“他们已经在这个宇宙灭亡，但他们的文明改造了虫族。”
“伯特虽是一个机械造物，但他却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
“艾维斯”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你看现在的虫族，除了精神海的不同，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呢？”
艾维斯没有回答，他倚靠在博伊斯身上，如此不规矩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自然天成，自有一份旁人学不来的尊贵雅致。
……虫族。
他轻叹一声，下意识的攥紧博伊斯的手。
“我的时间快到了。”“艾维斯”目光落在自己颜色愈发浅淡的手掌上，神色间不见动容:“你们走吧。”
“对了，记得把新的虫母带到虫族。”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落到博伊斯身上。
艾维斯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从此之后，现在的他与未来的他身处两个时空，隔着数不尽的时光。
但他却没有什么不舍，只是默默朝“艾维斯”一点头，然后牵着博伊斯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好，再见。”
——再也不见。
“艾维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空旷奢华的宫殿回归寂静。
“再见，祝你好运。”他勾起唇角，短暂的笑容惊艳却又很快消失。
他躺在“博伊斯”身边，枕在“博伊斯”臂弯，像很久之前那样，在“博伊斯”唇角落下轻吻:“博伊斯，我想你了。”
＊
在艾维斯和博伊斯踏出宫殿那一瞬，屹立千万年的宫殿寸寸成灰，转瞬消失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