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不想要,他们家已经有只兔子了。
实在不想再养个鳖了。
糯宝注意力都是一阵一阵的,被姥爷教了说不能吃之后,沮丧两秒就又被欢起来。
天生是个乐观性子。
“带回家!”
听风就是雨。
偏着还有个没底线的亲爹在她耳边低声帮衬:“家里不正好养的有个兔子么?养着也孤单,刚好多个伴。”
江芝踩邝深一脚,多个什么伴呀!
这两物种都不一样。
但家里人多,按着少数服从多数,江芝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回娘家住的这几天,可算把糯宝性子玩野了。
整天漫山遍野的跑,也不觉得晒,每天都是乐呵的不行。
等到他们要走的那天,糯宝发出了人生因离别的第一场痛哭。
毫不夸张,抱着江父,眼泪汪汪,哭的不行。
江父心硬了一辈子的人都开始放软声音哄:“让糯宝在这多住几天,你们两走吧。”
“我们两一走,回头这闹人的哭地更厉害。”江芝太了解自己闺女了,抱着她坐到后座,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哄了又哄,才慢慢让糯宝的情绪平定下来。
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伸头朝后面跟秦云江父招手。
招人疼的不行。
他们是半上午走的,糯宝起的早,正是没睡醒的时候,路上颠簸半路。到家的时候,小团子已经睡得很安稳了,就是泪水太多,睡着的时候,眼睫上都是湿漉漉。
“这是怎么了?”周瑛在家也是想糯宝想的不行,慌忙迎出来,一眼就看到糯宝眼睛红红的,“哭了啊?”
“不愿意回来,正闹人呢。”
周瑛心疼地直叹气,又拿着热毛巾给糯宝擦了擦小脸。
每次回娘家,江芝都是大包小包地带回去东西,又大包小包往婆家拿。
回来的时候,周瑛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少。
江芝先把筐里放的又一只兔子给糯宝塞进她的小兔子笼子里,又把她的“新宠”——老鳖给放盆里养着。
收拾完活物之后,邝深拿脏衣服出去洗,江芝把秦云给周瑛拿的东西放主屋里,又开始规整他们自己屋里的东西。
忙完就半下午了,江芝洗了个澡。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邝深也忙完了,正坐床边看他闺女睡觉。
“看出你闺女为什么这么爱哭没?”江芝坐凳子上擦头发。
“公社太小了。”
他们家确实太小了,住的人也多,空间狭小,糯宝想跑都跑不开。
江芝撇嘴,也不知道邝深从哪儿得来的错误结论。
“明明都是你养的了,娇气的不行。”
被亲爹惯的玩疯了,自然是不愿意回来的。
“怎么你还想跟你闺女再回大队建个大房子?”
他倒是想,现在都没个户口,想建都不会给他条件。
邝深给他闺女盖好被子,轻笑不语。
午后的阳光还有些炙热,透过窗户,照在书桌上,折起透亮的光。
江芝懒得跟他再掰扯,擦干头发,就坐在桌子边看题。
离考试是越来越近了。
那一年的考试是在7月,盛夏。
伴随着蝉噪和烈日,江芝跟邝深进入同一个考点。
两个人的考场隔了一层楼,一南一北。
邝深在最底下,所以每次交卷出来的时间总会比江芝快上些许。
同考几天,两人没有对过答案,也没有讨论过任何一道考题。
等考完的最后一个下午,江芝抱着文具下楼,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考点香樟树下的邝深,单肩挂着个从子城那里借来的军绿色书包,里面装着两个人的东西。
江芝顺着人流往下走,耳边听着传来的争辩亦或压抑着的哭声,看向似心有所感抬头的邝深。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瞬,江芝像是掉落了深秋色的时光长河里。好似在自己上学的岁月里,真的有个邝深那样一个看着脾气坏坏,没什么耐心却反而最耐心的人,陪着她一起走完这漫长的求学路。
那时候的他们,应该会一路顺遂。
“想什么呢?”邝深招了下手,把她圈在身后,而后,自然蹲下,“鞋带子都能拖地了。”
江芝低头看他,看这个已经被岁月跟糯宝打磨成的男人,蓦地笑了。
要是没了糯宝,就邝深之前那个狗性子,两人还真不一定能走到婚姻这步。
有些事情还真不能深想,有些东西在很久之前就被命运巧妙的勾连细节,千丝万缕地扣在了一起,形成了独属于他们的生活。
“笑什么?”
江芝把文具塞到他书包里,也很坦诚,“我在想,要是咱们两上学的时候就开始认识,说不定就没糯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