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觉得种庄稼丢人,关键是江芝没那个本事。
靠她种庄稼,能活活把自己饿死。
江天生来就是个操心的命,深深叹口气:“读书,永远是改变命运最好的方式,也是唯一的捷径。”
现在大学生都值钱,只要能读出来一个就能带起来一家。
“我...”江芝想起冬天让子城上学都这么困难,也不想让邝深难堪,“读书不行。而且,我们现在过得也真挺好。”
“做点小生意就算好了吗?芝芝,你的户口,你的住所,你的人际关系,你的交往圈子不会因为你的生意而有大的变化。这些的改变需要你花费很多的时间,但读书不一样。它相对成本没有那么高。”
“可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不能考试,大队不会盖章。”
“会盖的,”江天语气很郑重,“江芝,大哥不会害你。行不行都要开始读书了。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你们还这么年轻,怕什么。”
“大哥,”江芝坐在邝深身边,手指被糯宝握在手里,心里也有点乱,“我们会好好想想的。”
“要很努力了,不能就这么放弃,”江天把怀里的报纸放到桌子上,“不管怎么样,夏天考试,你们一定要参加。”
江天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江芝面色犹豫,心情起伏明显。而邝深始终面色平静,毫不变化,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空气沉静下来。
江佑揉着后脑勺,连声附和,力求不把话落地上:“对,大哥说得对。”
“对什么对,”江天抬手就又一巴掌,江佑低头躲了,结果又被江天踹了一脚,“你回去也跟你媳妇一起给我看书!我跟老三说过了,开春让他每月回来一次,车费我报销。要让他给我写信说你不好好学,你等我回来,看我不抽你。”
江佑缩了缩脖子,也蔫了。
江天看了眼自己手表时间,没准备在邝家吃饭,轻飘飘地在江芝心里扔了个雷,起身,准备走。
“今儿个除夕,就不在你们家吃饭了。”
江芝跟邝深起身送他们,路走一半,糯宝鞋子掉了,江芝落后面给小麻烦精穿鞋子。
邝深送他们出院子,走出门,江天回头看这破旧小院,墙上带着擦不掉的火烧过得痕迹。
这样的院子,他小妹已经生活三年了。
作为江芝的大哥,在这个院子里,江天看不到别人口中的大与美,有的只有说不尽的酸涩。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好好对我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看向邝深,语气淡淡,话语中力道却不容忽视:“现在、未来,这句话都依然有效。”
“邝深,你是有女儿的人了,你得好好对她。”
这个“她”,江天没有说是谁,或许是,两者都有。
邝深目光沉稳,没有丝毫躲闪,眼里都是郑重,“大哥,当初我说的话我也都记得。”
而时间会给所有的承诺一个回答。
“快来跟舅舅说再见。”江芝抱起糯糯赶过来,摇了摇糯糯小手,“记不记得妈妈怎么跟你说的,这两个都是舅舅,跟舅舅拜拜。”
糯糯小手被江芝拿起来挥,还觉得好玩,笑起来,露出一排小奶牙:“白、白白~呀!”
她还自己给加了个语气词。
江天也笑,叮嘱江芝:“初二记得回家,大哥在家呢,别怕那些。”
江芝眼眶一下红了,重重点头,笑了:“暧!”
晚上吃完年夜饭,几个孩子没熬一会儿就都困了。尤其是帆帆,作息太规律了,到点就要睡觉,哄不住的。
邝如许把帆帆抱回屋里后,坐着的一家人也就都散了。
回到屋里,开始洗漱。邝深洗漱快,洗完就开始给他闺女打水洗脸洗脚。
“等过完年,我想让如许抱着帆帆去公社医院,让我妈给找个好大夫看看。”江芝坐床上梳头发,真情实意,“要是公社医院里的医生不行,咱们就想办法弄个介绍信去市里看。可不能耽误了帆帆。”
“好。”
邝深总是会被江芝这些举动而勾的心痒痒的。
这是他抗在肩上的家,也是她用心经营的家。
糯宝也是困得不行,洗完小脚脚,香香都不要抹,拉着江芝就要躺床上。
“睡觉觉!”
“好。”
邝深回来了,江芝就把她放在了床中央,夜里邝深好把她起夜。
江芝躺在里侧,顺手把自己还有点凉的手隔着小棉衣放在了糯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