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回家时周望舒便在他们家饭桌上坐着,一场“闹剧”过后,他没吃上饭这人也没吃上。
“还好。”周望舒说。
“那我请你吃饭吧。”季暮说。
这事儿怎么算都是他的不是,他若是不回家,俩人也都不用挨饿。季暮拉着他的胳膊快步往前走,边走边说:“今天算是我对不住你了,有劳望舒作陪,陪我吃个午饭吧。”话落,他回头问那人,“望舒,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周望舒第一次出远门,对北平的事物还处于什么都新鲜的状态,便小声道了句,“都行。”
就算是要问他想吃什么,也得等他把所有东西都尝过一遍后再问。
午间的日头足,大街上叫卖的商贩也多,走街串巷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从街这头能传到街那头,时间在早一点,一大早上还能听见小童拿着报纸满街跑的卖报纸叫喊。
周望舒眼睛挣得溜圆,像是要看遍北平城里所有的新鲜。三月份的时间还不算晚,北平城里还有糖葫芦可吃,季暮也不知道他吃过没有,但是家里的小孩儿喜欢吃,路过时他便把卖糖葫芦的人叫停,买了一串递给周望舒说:“也不知道你们苏州有没有这个,给你买个尝尝,你要是喜欢吃酸甜的应该也喜欢这个。”
周望舒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拿过来尝了一口,跟在季暮身后边走边吃。
季暮人长得高,迈的步子也大,让人边走边吃的跟着他着实有点为难人。
这人走着走着就不知道把周望舒带到了哪儿,然后周望舒跟着他进了一家小店,出来时季暮手里拎上了一直油纸包着的鸭子。
周望舒在油纸上扫了两眼道:“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大中午的光吃鸭,怎么看怎么觉得油腻,反正他是下不去嘴。
“买个鸭子当下饭菜。”季暮说,“这不是还有其他吃的吗?”
“还有什么?”周舒问。
“炸酱面。”
季暮对北平城里的炸酱名情有独钟,他不止爱炸酱面的酱,还爱吃炸酱面里的菜码,唯独不爱吃里边的面。回回都让店里的伙计跟做面的师傅说给他少放点面,多加点菜。
这回也不例外。
俩人进饭馆时正赶上饭点人多,包厢是没有,只能勉强在窗户边找到一桌客人刚走的空位。季暮领着人过去,等着伙计收拾完桌子又擦了一遍,拎上来一会热水问他,“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周舒早就问完了季暮要吃的,跟伙计说:“两碗炸酱面。”
谁知伙计又问:“两位想点点什么菜码?”
周望舒不知道什么是菜码,回头看着季暮,等他开口。这家小店不像是上海那边的大饭店,店铺小得连个菜单都没有,菜码长什么样他更不知道。他不开口一是不想让自己说错话闹笑话丢人,二也是他不想丢人。
季暮才刚消停了一会儿,惹这人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季太阳”,刚坐到桌上又起了都弄的心思。他没问伙计都有什么菜码,却当着周望舒的面跟人说:“加生鱼片、寿司、奶酪、牛排、番茄酱。”
伙计当场一懵。
旁边桌一个背对着季暮,身穿大衣的人却“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大概在心里想——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周望舒发现自己有一次被耍了后,脸色彻底阴了下来,不想在跟他说一句话。
逗完周望舒和伙计,季暮问:“今天都有什么菜码?”
伙计闻言报了几个,“今儿个有云腿、豆芽、白菜、黄瓜、青豆儿……,店里采买的人半个小时前又去了趟菜市场,厨子说等会儿在加个萝卜丝儿和芹菜。”
季暮道:“那就一样都来一点吧,少加面,顺便把我带过来的鸭子帮我装盘里。”
伙计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另一位。
周望舒不想理季暮,也不想理伙计,等季暮看了他好几秒,周望舒才不情不愿地说:“……跟他一样。”
此刻他有点后悔刚才管他了,周望舒觉得他就不应该听他爸的活,过去帮他季暮挡了一下。他就应该在一旁看着,看他被他爸打死。
季暮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却能在周舒脸上看见他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显然是生气了。他这个人事儿多又张狂,但脾气却好,他自己惹完的人,也拉的下面子去哄。除了季东升外,没人会看他不顺眼。
季暮给他倒了杯水,看见盘子边放着的被他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好声好语地说:“屋里热,一会儿糖葫芦该化了,这玩意不能放屋里,得放外边冻着。那你不用舍不得吃,吃完了改天我再给你买。”
周望舒低头,在盘子边贴近糖葫芦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圈化了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