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席慎一阵心凉。
是他太天真了,从小就不被喜欢的亲儿子,在母亲心目中的分量,自是敌不过整个家族。
席慎垂下来的手握紧,“可我现在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我有自己责任要担当,您不该让许识月牵扯进来。”
席思华:“不该牵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人活着,不仅仅是躯体活着,更是为了这张脸面而活。你觉得如果一旦席家倒了,你老婆将会面临什么境地,你儿子又将会处于什么境况?你想让他们生活在被人嘲笑,指责,唾骂的环境中吗?你想让他们尝尝从云端跌落地狱?”
“生在席家,是荣耀,也是枷锁。这个枷锁,能让你承载更多的荣耀,也能让你粉身碎骨。你逃不掉,席家的人都逃不掉。要怪,就怪你是我的骨肉。只要你体内流着我的血,你就得承担起起家族所赋予你的责任。”
席慎感觉胸口沉闷极了,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来临。
他从小被抛弃,他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席家,林家,什么家族荣耀,只在乎他所在乎的人。
可到现在,他却无法反驳母亲的话。
如果一开始出生普通,没有身处名利的漩涡,或许这辈子安于现状,当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人。
可人在这世上,终究不是仅仅为自己而活,无形中,会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所绑架。金钱,名利,亲情,爱情,欲望,这些都在裹挟着世人。
席思华神色缓和下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试想一下,你能忍心看到你老婆孩子,住在狭窄昏暗的房子,坐着拥挤的地铁公交,穿着廉价的衣服,在她们运气不好被权贵欺负嘲笑时,你要么只能无能狂怒,要么像个混混一样和人动手。”
“你看,这就是大多数普通人在这个社会上所生存的现状。儿子,妈知道你有能力,哪怕不靠席家,你也能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得很好。可你现在身上的标签,就是席家继承人,许识月是席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席家的荣耀,就是你们的荣耀,席家的倒台,就是你们的倒台,荣辱与共。”
“你舅舅和表哥的事,是席家内部纷争,以后再处理。他们做的事,利益错综复杂,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必须得捂下去,并且想办法把窟窿给补上。这个节骨眼,妈希望你能帮忙。”
席思华说话时,席慎沉默着。
许识月嫁给他,不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能给她庇佑,对她事业有助益。
她好不容易从父亲手里夺回母亲的心血,岂会轻易舍弃。
以前的他,或许能不顾席家荣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现在的他,有了软肋。
席慎下楼时,许识月坐在客厅地毯上,陪着西西学古诗词。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轻柔的声音,如黄莺一般悦耳好听。
在他走近时,西西朝他看来,奶声奶气的道,“爸爸,你忙完了吗。”
在看到西西可爱圆润的脸蛋,席慎幽深的眸底,像是一汪湖泊,微风拂过,漾起阵阵涟漪。
压在胸口沉闷的巨石,似有微微松动。
荣辱与共。
他不能让人人羡慕的席太太,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话。
像她那般骄傲的人。
席慎:“忙完了,最近有没有想爸爸。”
西西:“想。”
许识月见小家伙在席慎面前说话声都嗲了不少,看起来是马上要冲着某人撒娇的节奏,心里犯了嘀咕。
家庭传统,她们家是不允许小孩动不动发嗲撒娇的。
她声音天生的又娇又嗲,小时候说话稍不注意,尾音拖长一点,就给人感觉像是在撒娇。每每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板着脸,让她好好说话,嗲里嗲气别人会笑话的。
被训斥的次数多了,她说话就会下意识的压低音调,听上去再没有娇气和嗲意,而是带有几分清冷感。
正是因为有这些经历,她当初装扮成林辰时,除了面貌化妆差别很大外,声音上也故意变得嗲嗲的。和她平时说话声相差很大,才能让人当年的顾旸和席慎没认出来。
许识月不想把西西教得很娇气,男孩子嗲里嗲气的像什么样,故意板起脸,“舌头捋直了说话。“
西西鼓着嘴,有些不高兴。
小孩子别看年纪不大,可最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自从有爸爸和奶奶宠他后,这小家伙就变得没以前那么懂事。想要什么没买,开始学会撒泼打滚假哭假闹。
许识月可不惯着他,这段时间没少治他。
几次之后,西西在家就有两幅脸。爸爸奶奶在,就喜欢发嗲撒娇委屈哭闹,家里只有许识月一个人的时候,立即变身听话的乖宝宝,许识月说一他不敢说二,九点睡不敢挨到九点过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