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关了空调,越靠近市内,温度也越来越高,虽说开了窗,但迎面吹来的全是带着热气的晚风。
江沁禾偷偷看裴承喻,他应该是刚下班就赶了过来,身上还是西装,脚上也还是一双昂贵皮鞋。
手握在方向盘上,露出一节白色衬衫的袖口,还有腕上不菲名贵的一只镶了钻的手表。
他平时喜欢带那条黑曜石的手绳。
视线悄悄上移,江沁禾注意到西装全被扣上的纽扣,一丝不苟,一颗都没有解开。
不热吗?
脖子上的扣子紧严,西装外套也没有脱,裴承喻应该很热吧,恍惚间,江沁禾好像看到了他额角渗出的几滴晶莹汗水。
几分钟后,红灯停车。
原本如织如梭的车流停滞,江沁禾立刻收回视线,盯上正前方的红绿灯。
灯旁显示牌上的数字不断倒数,越来越小。
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裴承喻偏头看她,若无其事地开口:“你刚才看我了很久?”
语气平静到就像是在问一个如同吃饭睡觉,喝水遛弯的简单问题。
“嗯。”
江沁禾大方承认,随后又纠正道:“没有很久,只是一会儿而已。”
裴承喻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好脾气地跟着点头,“我认同你的观点。”
视线里的最后一个红色数字消失,跳出的绿灯结束了两个人的简短交流,江沁禾咬了咬腔壁软肉,继续看窗外车流。
像是循环一样,下一个红灯时间,裴承喻又一次率先挑起了两人的对话。
“你有空吗?”
“有空。”
江沁禾看他,她不在忙工作,也不在睡觉听歌,她当然有空。
“帮我一下。”裴承喻的目光聚在她手上,语气稀松平常地补充道:“帮我解开衬衫的一颗纽扣,谢谢。”
听到裴承喻十分有礼貌的请求,江沁禾调整了下安全带,随后微微起身,顺手摸上稍微偏下的那一颗衬衫纽扣。
“错了。”
“是上面那颗。”
过于贴近的距离,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江沁禾被裴承喻有些加重的呼吸声慌了神,手一晃,粉润的指甲微微划了一下男人突起的喉结。
手下的人闷哼一声。
一种不同于江沁禾从前听过的闷哼,这种声音,带了些其它让她觉得有些羞赧的感觉。
手指颤动个不停,她心里的紧张感通过不断被碰到的衣领具象化,裴承喻垂眸看向那双漂亮的,但止不住颤动的手。
“还有十秒钟。”裴承喻没看她,只是盯着她碰到扣子的指尖,善意提醒。
如果说她刚才很紧张,这句善意的提醒,直接将她内心的紧张又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江沁禾舔了舔唇瓣,轻舒了口气:“很快就好。”
终于,赶在倒计时三秒时,江沁禾坐回原位。
一声喇叭响起。
一辆老年代步车跟了上来,和裴承喻的这辆车并排而行,代步车摇下车窗,一个带着小黄帽的老爷爷冲裴承喻招了招手。
“年轻人!”
“就算等红灯也不能随便接吻啊,安全第一!”
“万一没看到倒计时呢,下次不准这样了。”
说完,老爷爷摇上车窗,提高车速超过了裴承喻。
裴承喻默默升起车内的窗户,窗户隔断外界空气和内部空气的交换,车内好像一瞬间静了下来。
车流不息,满境都是车水马龙的喧闹声音。
夜幕初降,道路两旁的灯光明亮,耀眼。在这方空间内,两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窗外光影时不时偷偷潜入。
微亮的光影给指甲上投了温和柔软的云雾,指尖有些润红,指甲上有几个月牙,江沁禾突然想起,刚才意外触碰到他喉结的知觉。
有温度,但又突起,拱起向上的一道弧线。
“最近很忙吗?”
裴承喻状似无意,闲聊一样地问她。
“还好。”
路过十字路口,裴承喻打了个转向:“还会加班吗?听陈年说,你们非遗中心接了个贺寿屏风。”
“不知道。”江沁禾顿然,随后反应过来:“陈年去非遗中心了吗?”
她加班的这段时间,好像没见陈年登门,也没听白老师提起过,只知道贺寿屏风的这位客人,留名许女士。
“不知道。”
裴承喻咳了声,想了个理由:“应该是想去嘉和山庄玩玩,放松心情。”
“嗯。”
“这个屏风耗时吗?”裴承喻继续问她。
江沁禾:“还好。”
“客人工期给的很足,我和白老师,还有另外两位研究员一起。”她大概算了下,说道:“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完工。”
裴承喻没说话,继续开车。
车进入明水湾,门口保安微微弯腰打了声招呼,裴承喻点头,然后一路开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