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榭春捏着请柬，看着上面的内容，少倾便道：“你且告诉帝君，我自会来。”
他低头，一缕发自肩边滑落。银河边传来了无数为美色而沉噗通的落水声。
此时的云水间还没有黑夜，无尽的白昼大把大把涌来。姜尘依旧是孩童模样，林榭春自宫阙往下看时，云水间一大片的白里是无尽的寂静。唯姜尘一人来来往往，嬉笑自乐。星星们为避着她都沉在水里去了。
林榭春知眼前所见终不过幻影，他微微阖上双眸，继续扮演着师傅心中的师傅。
入宴时，九重天，众仙来。
姜尘跟在她师傅身后，她穿着红衣，走路时摇头晃脑，提起裙摆时一派天真模样。
林榭春落座，宴上一瞬的寂静。姜尘只觉许多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脸来，好奇地四处东张西望。林榭春看到几个曾在不妄殿看到的熟悉的面孔。
“原这便是仙君收的好徒弟。”有人道，似乎想寻个说话的由头，“真是十足的……嗯……额……好徒弟啊。”
原来传闻非虚，云水间那位收了个徒弟，果真是个普通的废材，没仙缘没慧根，放在人间一抓一大把那种。
师傅听闻此话，也只是稍稍将目光落在那身边的小人儿。姜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赖话似乎听不懂。于是师傅伸出手来，轻轻在她头上点了点。
“是个好徒弟。”他低声道了句。
“仙君只收此徒弟，为此还拒绝帝子拜入门下。”另有仙人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他那又白又长的胡须，“只这徒儿品性不佳，天资难琢，怕要惹得仙君苦恼。”
“一切自有因果，帝子与我并无师徒之缘。”林榭春听到自己不缓不慢如是说道，“我亦未有苦恼。”
“……”
“也是，仙君居身云水，自得如云如水。”
姜尘似乎在神游，她不太喜欢这宴会。那些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怎么也抖落不掉。头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大殿庄严，仙君虽不多，但他们似乎都不带自己的徒弟。仙宴上的天帝神色严肃。仙音渺渺，云雾翻腾，隔着不甚远的距离，姜尘竟然瞧见了上次那个仇人。
他穿着一袭玄衣，坐在天帝身旁，模样同天帝几分相似。只不过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藏感受到一股不善的目光，他朝那边看去，自然而然看到了姜尘。
姜尘朝他皱了皱鼻子，他只觉右臂处留下的咬痕泛起了痒。在看清姜尘身边那人时，他微眯了双眼。
姜尘还龇牙咧嘴地试图恐吓花藏，花藏抬袖将一杯酒送入喉，辛辣苦喉。他心中冷哼一声，对姜尘的来历大抵知晓七八。
宴会举行过半，姜尘依偎在师傅身边，忽见花藏起身而去。他离去时用挑衅的目光朝姜尘看来。这姜尘自是不能忍，姜尘坐立难安似，偷偷抬眸看了眼师傅，师傅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尘蹑手蹑脚从她师傅身边溜出来，所幸宴会仙君众多，谁也未曾注意。
等她出了宫殿，果不其然看到花藏在一旁等着她。姜尘立马挽起两只衣袖，花藏却白了她一眼，似实在不愿搭理她般：“你随我过来。”
第39章
姜尘歪了下脑袋，那时傻，姜尘没认清此人其实是条鳞片窸窸窣窣的毒蛇，她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姜尘老老实实从衣袖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狼牙棒，在手里颠了颠，然后盯着花藏那漂亮的后脑勺。
花藏有感，转过身来：“这是什么？”
姜尘把狼牙棒塞回自己窄窄的衣袖里，面色无异地哦了一声：“没什么。”
花藏面色不霁地看着她。
姜尘用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瞪回去。
那眼睛可真好看，第一次瞧见时，在无尽的黑夜与寒冷里烁烁若星火，泛着生命炙热的光。
花藏带姜尘来到殿外清冷一处，姜尘迷迷糊糊跟着他走，走了一半却停下了脚步。花藏蹙起了眉，回头看眼她。
姜尘眨巴下眼睛，用清脆的声音道：“我不能跟你走了，上次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要回去。”
“回去？”
“回我师傅身边。”姜尘笑了笑。
花藏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睥睨地看向姜尘。他面如寒玉，看人总透着几分不屑。姜尘只觉面前人好欠揍，便听到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尘稍稍回忆一番：“帝子？”
“花藏。”他说道，“这是我的名字。”
“哦。”姜尘无甚兴致地应了一声。
就在此刻，一道劲风朝姜尘迎面砍来，姜尘狼狈躲避，待稳住脚下后，一双眼狠狠瞪向花藏。花藏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姜尘。他曲了下手指，见姜尘躲过自己的攻击，忽道：“我改了主意，和我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