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玉坐在沙发上，手机里视频照片翻出来, “她在这乡下地方能过得好？弄得满身牛粪脏兮兮, 一天也不学习就到处去玩，你们管也不管，这就叫好了？惯着她就叫为她好？惯成个废物以后什jsg么也不会，还不得我来给她收场！”
外婆腾地站起, 抢了林华玉手机，看也没看扬手就给摔地上, “你还监视我们呐, 你嫌我们带得不好, 当初干嘛往这儿送？我不惯着她你管着她, 姜毅来抢孩子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你敢不敢让我把原话说给林翡听？你还要不要脸？”
手机砸到角落花盆边，林华玉跑去捡起, 她一刻也离不开手机，她的公司、项目、钱，都跟手机串在一起，手机就是她的命。
诺基亚倒也挺禁摔，林华玉低头按了两下确定手机没事才抬头跟她回呛：“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怎么带怎么带，不用你管。”
“那你送回来干嘛？”外婆又问。
“我现在带走行不行？”林华玉死不要脸。
外婆理理衣裳坐回去，“你想得美。”
林翡站在茶几边，眼睛定定看着桌上一小块没擦干净的油点，耳朵里听着外婆和妈妈大声吵架，她们每说一句话，她的心就跟着抽一下。
那些话不管是维护她的，还是攻击外公外婆的，都像一根根尖刺从她耳朵里钻进来，顺着她浑身血流，她身上到处都疼。
“你想送来就送来，你想带走就带走，这世上没这样的好事，我说你今天来干什么，还跟着陈教练一起来，你又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来了，你以为这样就是个好妈妈了？别装了。”
外婆冷笑一声，“林翡长这么大没被你饿死算万幸。”
林华玉用力撩了把头发，气笑了，“我怎么饿着她了，你说清楚。”
外婆拿出杀手锏，“她刚出生那会儿，你为了少给她换尿布，每顿喂奶都只喂一半的量，你忘啦？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老生病，现在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都是那时候给饿出来的。”
“你不记得，小婴儿不记得，我记得。”外婆目光充满挑衅，“我帮你记得好好的，你再怎么演怎么装，都没用，你就不配做妈。”
林翡已经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她不可置信看向妈妈，不明白作为婴儿的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她希望妈妈能说点什么来反驳外婆，哪怕是无理取闹的大叫也好。
林华玉哑口无言，鲜艳的口红色衬得她脸白如纸，她垂眼死盯着高跟鞋的鞋尖，双拳紧握，指骨发白。
陈教练无意卷进这场家庭大战，像只小鹌鹑缩在沙发一角。
“别当着孩子面说这些。”外公起身冲着柳叶儿招招手，让她把林翡带走。
柳叶儿走到茶几边，拽了拽林翡袖子，林华玉重重的吸气声响起，“你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光正，我不是好妈妈，你就是好妈妈了？你自己教出来的女儿是什么样？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觉得你教得好吗？”
“能不能别说了。”外公把林翡往外推，跟柳叶儿说：“带她上楼。”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没你掺和的份儿。”林华玉口气淡淡。
突然一声炸裂的“砰”响，林翡肩膀一缩，柳叶儿慌忙把她抱进怀里。
那个外婆宝贝得不得了的清末的粉青釉茶壶已经粉身碎骨，碎瓷飞溅，在林翡左边脸蛋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子，她没感觉到疼，她已经疼木了。
白茉莉和黑茶叶像搁浅岸上的死鱼，了无生气在地板上横尸，碎瓷片旋转着，缓缓静止不动。
“摔东西吓唬谁？”林华玉冷笑，“您觉得我不好，我这身脾性也都是跟您学的，您有空在这发脾气，不如多反省反省自己，怎么会教出我这样的孽障。”
她从随身的皮包里摸出一盒女士烟，打火机点了，吸烟的时候眯着眼睛，五根细细长长的手指头半遮着脸，微微地颤。
烟吸进肺里，从鼻孔里喷出来，嘴里吐出来，她又深深吸了口气，缓了语气说：“谢谢妈和爸了，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小翡。我忙完了，官司不打了，公司最困难最危险的阶段也已经过去，我要把林翡接走。”
“本来我是想让她读完四年级的，但既然陈教练说她有射击天赋，她自己也喜欢，我觉得可以早点培养发展。九江条件好，她学什么都方便，我今天就要带她走，落下的课程我可以给她请私教。”
她食指点点，烟灰落在地板上，用行动向两位老人挑衅，看吧，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教养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