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翡看见她们的书包就放在屋门前的石头墩上，旁边十根竹笋码放得整整齐齐。
柳叶儿跟这家人显然是认识的，老头看见她，站起来跟她打招呼，柳叶儿问了声好，把身后两个小人往前推，“道歉。”
几十分钟前她俩还横得要命，在门前上蹿下跳，现在老老实实拖声拖气说“对不起”。
老头站在那，板着脸不出声，老太太从屋里出来，弯腰把竹笋重新给她们装书包，迈着小步提过去，“拿着吧，拿回家吃。”
柳叶儿递过去五十块钱，老太太不要，手往外推，柳叶儿一定要给，老太太坚持不要，两个人在那打太极，推过来推过去。
最后柳叶儿直接把钱揉成一团扔她家鸡圈里，老太太奔去捡，三人趁机跑。
回去一路都悄没声的，谁也没说话，到jsg桥头，柳叶儿才跟郑悦说：“你回家去吧，竹笋也带着，拿回家吃。”
郑悦摇头，把竹笋全部拿出来摆地上，“我不吃了，我妈知道会打我的。”这事她横竖都解释不清楚。
柳叶儿也不勉强，朝林翡点点下巴，朝林翡书包里又勉强塞了几根，最后实在塞不下的抱怀里。
抱着竹笋回铺子，柳爷爷刚把晚饭端上桌，他一看就知道，“山上偷的吧。”
林翡说：“买的！五十块钱买的！”
“五十！”爷爷怒了，“铜钱眼里穿斤斗，老不死的讹人呐！”
柳叶儿回头无奈喊了声“爷爷”，爷爷不管，“改天我给你们把钱要回来，拿他几根破笋子，还敢要钱？他不想活了。”
林翡说算了，把竹笋放天井边的阴凉地上，爷爷跟过来说：“嫩的，明天给你们炖咸肉吃。”
柳叶儿推着林翡往厨房走，“洗手，拿碗吃饭。”
饭桌上柳叶儿一言不发，林翡知道她还在生气，筷子不住给人家夹菜，“姐姐吃肉。”
柳叶儿小口咀嚼，不声不响，林翡歪着屁股问：“好吃不？”说着又是一箸肉，“姐姐你多吃点，可好吃啦。”
平时翠翠来翠翠来，一犯错就特老实，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饭后还帮着收拾碗筷，撸起袖子说：“我来帮姐姐洗碗吧。”
柳叶儿胳膊肘推开她，“一边去。”
林翡乖乖上楼，坐床边等翠翠忙活完，听见楼梯上脚步声响，她飞快在床上趴好，脱了裤子露出两瓣圆圆的屁股蛋。
柳叶儿进屋来，站到床边，差点忍不住笑，“你倒是自觉。”
林翡一脸谄媚，“打完就不气了嗷？”
本来没想打，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不打倒白瞎这份心意，柳叶儿去书桌边翻，找到竖在墙角奶奶留下的量衣尺，握在手里挥了两下。
尺子是奶奶从前用来量衣画线的，竹制，半米多长，有些年头了，尺身微微发黄，但质量绝对顶呱呱，不朽不裂。
这回是正儿八经的竹笋炒肉，林翡怕了，提上裤子往床里头躲，柳叶儿上去按住她，“趴好，刚才不是挺厉害的，躲什么呀。”
林翡求饶，“好姐姐，亲亲姐姐，我错啦！”
柳叶儿说不行，不打不长记性，今天必须打。林翡抱着她耍赖，头挨着她手臂蹭，“姐姐，翠翠姐姐，你是我最亲的姐——”
“叫什么都没用。”
林翡还是挨打了，半推半就的，这个过程非常玄妙，她似乎很喜欢被打，又期待又忐忑。
柳叶儿向来体贴，“君子成人之美，我满足你。”
林翡在床上笑着打滚，“不要呀不要呀——”她屁股上挨了不轻不重三下，柳叶儿隔着裤子给她揉揉，问她疼不，她摇头又点头，“你得哄我。”
喜欢挨打，其实是因为喜欢被哄着宠着，喜欢被搂着怀里的感觉，柳叶儿抱着她，刮刮她小鼻子，“下次还调不调皮了。”
林翡幸福地点头，必须调皮啊。
柳叶儿莫名想到陈淼说的：缺爱的小孩都这样。
她愿意用受虐来换得关注和怜惜，这是一种很病态的思维，柳叶儿不知道怎么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柳叶儿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大的孩子，她所擅长的不过是骨子里生来的温柔和耐性。
今天周五，柳叶儿答应要回去陪她睡，林翡挎上书包，柳叶儿捡了几根笋装在塑料袋里，也带回去给外公外婆尝尝。
出门的时候爷爷喊了一声，让她们路上走快点，说那边打电话来催了。
“什么事情？”柳叶儿顺嘴问了一句。
爷爷靠在躺椅上看新闻，“说是什么教练，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