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没有雨,天上云层很厚,到中午恍恍惚惚有点太阳影子,已经算这时节难得的好天,在镇子上胡逛,干放炮也觉得没意思,郑悦给盟主出主意,到野地里去玩,炸牛粪。
牛粪?盟主从未设想过,甚悦,“还是你有主意。”
白水镇有一条白水河,像弯弯的手臂把整个小镇抱在怀中,镇中有很多古时人工挖掘的河道,为将水引来,方便日常饮用和洗涮,人们枕水而居,怡然自得。
出镇东去,有一片开阔的田地,山上山下,水稻田冬闲时播油菜,现在已经长得很高,过不久就漫山遍野的一片黄了。
两个小人在田间认真地寻找牛粪。
牛每天都得放,人随牛走,任牛采食,有牛必然就有牛粪,郑悦竖耳聆听,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我听见牛叫了!”
林翡跟随她脚步朝着山上跑,翻过一个小山岭,果然见有个男孩正牵着牛在野地里吃草,可很不巧,那男孩身边还有个人。
柳岸他儿子柳琪元。
林翡握紧了腰间宝剑,柳琪元不自觉后退,躲到男孩身后。
在小学校,柳琪元高她一年级,又不爱在操场上玩,两间教室相隔很远,二人倒是不常碰面,偶尔擦肩而过,全当看不见。
没想到放都放假了,倒在这野地里碰上,林翡如今已成白水镇一霸,颇有些狂妄,那日听柳叶儿说起过往家事,对柳岸父子旧恨添新仇,今日狭路相逢,她不打算轻易放过。
“柳琪元,你躲什么呀,你看见我这么害怕啊,你一开始不是挺牛的,你还敢推我。”林翡把着剑在野地里走,围着牛转圈。
郑悦狞笑一声,从右路包抄,柳琪元回头看,身后是块半人高的坎坡,左右各两个女匪,他跑不掉了,一动不敢动。
放牛的男孩悄悄牵着牛走远,柳琪元大喊:“张元,你不够义气!”
张元回头说:“我还要放牛,你们先玩吧。”
柳琪元交友不慎,一时恨恨,专注面对眼前,“你们想干嘛?”
想干嘛?好问题,林翡说:“还没想好。”
于是三人僵持不动,林翡是来找牛粪的,牛粪刚才找到了,野地里一大泡,就在十步开外,柳琪元是意外之喜。
柳琪元说:“你慢慢想,我要走了。”林翡拽着他袖子不让,郑悦小妹出主意,“我们用牛粪炸他!”
柳琪元面上一白,“别玩这么恶心的东西行不行,你们太恶心了,你们还是女生!”
本来是不想的,他这么一说,林翡还偏要玩,她义正辞严,“你来替你爸赎罪吧。”说着跟郑悦把他押到牛粪边,兜里找刮炮,要制裁他。
两人说好,郑悦拉着柳琪元不让他跑,林翡放炮,炮燃丢出去的一瞬间,马上躲到柳琪元身后,用他当盾牌。
但万万没想到,临到头柳琪元居然不跑,他破罐破摔,左右手各扯了两个女孩胳膊,把她们死死按在原地。
炮响,牛屎如天女散花,林翡抬袖挡脸,大怒,柳琪元说:“反正我不怕,你有本事也别跑,你不是说你是武林盟主?你有本事别跑!”
郑悦说:“我把你的脸按进牛粪里信不信?”
林翡说:“不跑就不跑!看谁厉害!”说罢跟小妹交换眼色,两个人一齐把柳琪元往地上按。
一整个冬季,柳琪元像煮飘的汤圆迅速饱涨起来,白白胖胖,十分有力,细胳膊细腿的林翡和郑悦哪里是他的对手,李瞅啥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林翡喊了几声都不见它来帮忙。
三人拉扯中摔倒,在草地上打滚,互相使用牛粪攻击,伴随“啊啊”大叫。
山下的张元听见动静,把牛拴在树上跑回去看,半道上伸脖,见三人打起来,想上前劝架,表情又万分嫌弃,只远远拍着大腿喊:“别打了!别打了!”
没人听,战况愈演愈烈,张元看得直皱眉,还有点想笑。
柳叶儿写完卷子下楼,房前屋后找了一圈,没找到林翡,李瞅啥趴在门廊上晒太阳,柳叶儿问它:“秧秧呢?”
李瞅啥打个哈欠,不知道,中途分散了。外婆坐在客厅给阿黄剥瓜子仁,说:“跟郑家那个小姑娘一起出去的。”
林翡有几个常去的地方,河边、古镇还有小学校附近,柳叶儿出去找,却都不见,回家,一个人抬了小板凳坐在门廊上,有点无聊。
外婆说:“一会儿说不定就从哪里出来了。”
柳叶儿点点头,又去想爷爷,他走了好些天,也该回来了吧,今天廿八,后天就是三十了,他能不能回来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