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弹性大,装小东西还行,当书包用日子久了会变形,柳叶儿就把自己小时候背的书包拿给她。
柳叶儿的东西看着都很新很干净,书包据说是她奶奶用她妈妈的许多牛仔裤改的,做得又结实又漂亮。
外婆说好,好得很,“现在不是都流行复古,这个够复古了,外面卖的东西到底是不如自己家做的精致,都是崴货。”
林翡仰脸问:“那为什么大家不自己做,都要去买。”
“因为现在的人又笨又懒。”外婆说:“以前我们做衣裳都是自己扯布做,想做什么样做什么样,要么就找裁缝制,腰身、尺寸,处处妥帖。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机器是贱家伙,手工制才叫花钱呢。”
林翡似懂非懂,总之她什么都乐意捡翠翠的,穿翠翠穿过的衣裳,背翠翠背过的书包,简直成了个小翠翠。
再学着翠翠一甩辫子,一拧腰,一扭胯,掐着嗓子,“哼,小鬼丫头,臭屁大王。”
说着还翘起兰花指,拉着李瞅啥两条前腿凑到面前,一下一下戳脑门,“让你调皮,让你调皮——”
柳叶儿气得直跺脚,“我哪里是这样!”
林翡也跺脚,“哼,你就是这样。”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柳叶儿跟林翡玩得好,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更深,没多会儿,柳爷爷提了两瓶酒到老别墅,三老两小就出发上山。
养蜂人老杨住在深山里,林翡听外公说他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他好耍乐,哪里花多就去哪里,冬天去南方,夏天去北方,养蜂养了几十年,老了走不动才来白水镇安的家。
林翡听来很心动,志向更改,不当狗了,要做养蜂人。
老杨一辈子没结婚,满世界跑,有个女孩是他四十岁那年在河边捡的,女儿长到上学的年纪,老杨刚好走到白水镇,就在这里安了家。
他有两个家,一个家在古镇,一个在山上,放寒暑假,外省上大学的女儿归家,他就住在镇上,女儿走,他就回去山上。
林翡竖着耳朵很认真听外公讲老杨的故事,追问他女儿的更多细节,觉得很有意思。
“那小杨没有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小杨是林翡自己给老杨女儿安的称呼。
进山的路还有很长,走累了就在路边停下歇一歇。
柳爷爷摘下草帽扇风,说:“她一生下来就被爹妈丢jsg河边上,是老杨把她捡来,养蜂挣钱养大,她爹妈都不要她了,还找他们干什么,养育之恩大过天。”
林翡一歪头,“那我现在是外公外婆养着啰?”
柳爷爷不说话了,林翡也不需要他回答,她心里明白,自己跟被丢到河边的小杨是差不多的,区别仅仅是岁数。
小杨一生下来就被丢掉,她是八岁被丢掉。
柳叶儿招手,“秧秧来喝水。”林翡坐到她身边的大石头上,若有所思望向山下的梯田,柳叶儿摘下帽子给她扇风,想安慰她两句,她倒先开口了。
“还好我已经结婚,老婆就是自己选的家人。”
老杨在河边捡到了小杨,翠翠在路边捡到了秧秧,还喂她吃了一片卤牛肉。
大家一齐笑起来,柳叶儿推她,“让你不要胡说,你不听话。”
林翡自觉把头歪过去,“那你揪我耳朵吧。”
柳叶儿现在可不跟她客气,揪着她耳朵就拧了半圈,林翡夸张地嚎叫,柳叶儿说:“你装,你再装,我都没用力。”
林翡舌头一吐,白眼一翻,靠在她身上,死了。
志向转变之后,林翡对山上一草一木都格外认真起来,她不时回头张望,心中暗暗记下上山的路线,决定得空了就来山上找老杨,让他传授养蜂的知识。
回头的次数多了,柳叶儿有所察觉,跟她说:“多走几次就记住了。”
林翡说:“可是我只走过一次,这次都还没走完。”
柳叶儿又戳她脑门,“笨蛋,你想来跟我说,周末或是放假,我带你来呗。”
林翡很喜欢被她戳脑门,每次都借力摇头晃脑玩上好半天,柳叶儿担心她把脖子折了,扶正她脑袋,她就乖乖不动。
“还是翠翠对我好。”林翡幸福地搂住她。
养蜂人老杨已经六十多,不打算挪窝了,养蜂也变得随性许多,产的蜜一半卖一半送,挣不到几个钱,也乐乐呵呵,跟蜜蜂一样整天忙忙碌碌。
常年走南闯北,上山下山,他岁数跟外公外婆差不少,看着却是最年轻的,柳爷爷说他最多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