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光，柳叶儿看林翡左边脸颧骨位置有一块淤青，不知道是不是在餐厅卫生间水池里碰的。
她欲伸手抚摸，林翡偏脸躲开，“那我就是变成这样了，我就是很差劲，就是不乖。”
“没有人能永远保持不变，你还说你会永远爱我，永远陪着我，你不也没有做到。”
吃下去的药起了作用，肠胃问题得到缓解，但此时夜风一吹，林翡感觉又热又冷，猜想自己可能因此肠胃炎导致发烧。
她没有多少吵架的力气，所有报复柳叶儿的手段临到头都收回，最后全部反噬到自己身上。这场较量快要走到尽头，她已经看见自己败下阵来。
柳叶儿再一次纠正她：“我说的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爱。”
林翡点点头，“对，不是那种爱，我知道。”
她不觉得自己理亏，“之前的事我就不说了，后来我是不是走了，给你留出清静了，那你为什么又要追来，打扰我的生活，给我希望，又抛弃我。你不如就干脆不要找来。”
“那我不是给你过生日？”柳叶儿握住她的手，“我担心你啊，你一个消息都不留就走了，还拉黑我，我怎么能放心。”
“所以你给我的礼物就是没有礼物吗？”林翡说：“你要我像小时候一样乖，听你的话，又说我幼稚，说我不懂事，不讲道理，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啊。”
柳叶儿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稀里糊涂把自己绕进去，开始推卸责任，“那你也不应该一声不吭就离开，你为什么要拉黑我电话？”
问题持续重复，林翡抓狂，她怎么可以抵赖，拒不认罪，咬死是她先不辞而别。
林翡原地转圈，心绪上涌，走到她面前，“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其实很爱我，舍不得丢下我，才会一直一直跟我纠缠、吵架，重复之前的问题。”
林翡看待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你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继续从前的生活，你不喜欢我，你可以寻找新的生活，我也是，这不是很简单吗？”
柳叶儿又急急辩解，“我爱你，但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爱。”她同样对她不解，“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彻底打乱了我jsg的人生步调，你难道就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
林翡看着她。
无数次，她提醒她：
——“小声一点。”
——“不要让大人知道。”
——“我爱你，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爱。”
耐心告罄，林翡感到厌烦，再也无法忍受，抱头蹲在地上。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无休止的争吵同样让柳叶儿感觉烦躁，几秒的无声息，她转身大步离去。
命题无解，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路上柳叶儿大哭了一场，想不通两人关系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越是想维护，却越是崩塌。林翡说得没错，她已经选择避让了，从九江逃到白水镇，又从外婆家逃到郑悦家。
她为什么还死追着她不放呢？
躺到房间的小床上，摸到枕边空空，柳叶儿睁眼看着天花板，终于想明白原来有问题的那个人不是林翡，是她。
被动接受，推卸责任，概不认罪，甚至倒打一耙。
凌晨两点，柳叶儿接到郑悦电话，说林翡高烧持续不退，已经送到镇卫生所。
电话挂断后，柳叶儿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悄悄起身，穿上衣服提着拖鞋光脚下楼。
在门口穿鞋，狗从窝里出来，好奇看着她，柳叶儿摸摸它头让它乖，轻手轻脚打开门出去。
人行道上奔跑，黑暗中穿梭，头脑一片混沌，什么怨与恨都消散，柳叶儿只是迫切想看到她。
输液大厅中有独自来看诊的老人，用手帕捂住唇低低咳嗽，抱婴儿的母亲头枕着座椅后背打盹，年迈老父端来泡面给上中学的儿子喂食，柳叶儿视线一一扫过，定在靠窗的角落。
林翡闭眼躺着，右手搁在座椅扶手，身上盖条小毯子，郑悦妈已经回去，郑悦陪在她身边。
柳叶儿走向她们，郑悦起身，林翡睁开眼睛。
三人相对无言。
柳叶儿在旁边坐下，伸手去摸林翡额头，已经退烧了，但她看起来还是很虚弱，脸部轮廓清透分明，唇色浅淡，眉头微蹙代表内心痛苦。
“你回去吧，我来陪她。”柳叶儿轻声对郑悦说。
郑悦说明天可以请假，柳叶儿摇头，坚持让她回去，她最终答应。
卫生所门口有出租车，柳叶儿送她上去，付了车钱，返回输液大厅时，正对上林翡漆黑的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