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爱和喉咙深处越蓄越多的痒,即使屏住呼吸,压低声音,肺腑依旧被牵动发出持续而剧烈的震颤。
与爱相反的诸多情感亦然。
她当然怨她,怎么能不怨呢?为什么在深夜里偷吻,为什么要说喜欢,为什么要打破原本平静的生活。
少年人无知的情感灼热凶猛,像一柄烧红的尖刀直刺心脏。
回到影厅,柳叶儿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林翡转头,感觉到她指缝和手心纹路里湿漉的水汽,露出孩子天真的笑,凑过来小声说:“感觉好些没。”
“好了,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饭。”柳叶儿回答。
“那看完我们去吃东西,我也不喜欢吃爆米花。”
“好,下次不买了。”
离开影院,在附近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粉,味道鲜美,抚慰人心,她们下午决定去郊区的公园散步。
早春时节,山里能看到大树大树的花,粉白颜色,大多相似,难以分辨品种。
周内的公园也冷清,行走在湖边,看花瓣被风吹到水里,有孤独的水鸟在浅滩上静立,身姿纤长优雅。
“你猜它在干什么。”林翡迎着风,站在岸边看着水里的鸟。
“也许在觅食。”柳叶儿回答。
因为风,她们靠得很紧,胳膊挽着胳膊,嗅到彼此的发香。同款的沐浴露和洗发露,自己身上的味道和对方身上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有洗衣液、衣物消毒液、洗手液……混杂在一处,组合成新的、独有的味道,专属于对方的味道。
“它在想念同伴,它的雌性或者雄性。”林翡说,“这里只有它一只鸟,它的样子很不高兴,它甚至都没有被我们惊走,它已经不在乎人类的威胁。”
身高差距,林翡稍一低头就能看到柳叶儿的脸,稍稍挑起的眼尾,很深,颇具媚态,单眼皮轮廓清冷,鼻梁线条流畅,发极多极黑,用鲨鱼夹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顺腮边。
嘴唇的话,她曾亲自描绘过形状。
“也许你说得对。”走出很远,柳叶儿才说:“它在思念同伴。”
有电子标识竖立在路边,滚动的红字向她们介绍说这里空气湿度高达98%,林翡低头,看见脚下石阶缝隙里嫩绿的苔。
蕨类植物四处抛洒孢子,随处可见细小的植株,野花在杂草间盛开,风里有甜蜜的花香味。
她们随便选择一条上山的路,在狭窄山道上努力并肩而行,忽然就笑起来。
“你小心别掉下去了。”
“不会,我很稳的,你忘了,我经常做平衡训练。”
“我牵紧你。”
“好。”
……
“我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累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停在说话,又要爬楼梯又要说话,气都不够用了。”
“那你快别说话。”
“怎么可能不说话,欸你看这朵花,它的花瓣好精致啊。”
“拍张照片,顺便休息一下。”
像这样在山道间行走,为一株早春的嫩芽、一朵奇异的山花驻步,惊叹造物之神奇,她们像回到小时候。
傍晚时踏上返程,身体疲惫至极,但心情都松快了很多,地铁上林翡靠在柳叶儿肩头睡着,蜷缩成孩子,双手虚虚攥拳,手腕内勾,搁置在柳叶儿大腿,像小猫缩着爪子。
风声呼啸,车厢微微抖动,晚高峰人群各种微妙的气温混杂,柳叶儿动了动,抱住林翡肩膀,姿势如同一对交颈鸳鸯,嗅闻彼此的香味。
下车的时候,方怡打电话问她们在哪里,说今天从酒楼打包了外食,待会儿一起回家吃饭。
出地铁站,外面下起了小雨,万物在雨中熠熠生辉,地面折射出路灯光亮,放眼望去如夕阳下的河面,点点碎金闪烁。
有一点冷,林翡手揣在柳叶儿的外套兜里,十指相扣的状态。
“我喜欢这样走,跟你一起。”雨丝扑面而来,空气冷冽,林翡吸了吸鼻子,“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习惯走得很快,很着急。”
“那就慢一些。”柳叶儿说。
进小区,没急着回家,在路边微润的防腐木长椅上坐下,仰头看人家窗户里透出的光亮,底层甚至可以看见阳台上种的花和晾晒的衣裳。
灯光与树影交织,下雨的夜晚,僻静小道上空无一人,她们不约而同对视,柳叶儿笑了一下,林翡靠近,与她额头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