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儿——”林翡启唇无声呼喊她的名字。
后半句终究是难以宣之于口。
陈教练第 二天上午十点打来电话，那时柳叶儿正在喂林翡喝稀饭，她好不容易撒泼耍赖求来的，教练一个电话打断，鼓着脸老大不高兴。
酒店把洗完的衣服送来，内衣裤还有点润，柳叶儿拿去卫生间吹，交待林翡：“快点吃，吃完去学校。”
酒店洗的衣服没有味道，但身体动起来的时候，会闻见用沐浴露洗过的内衣从领口飘出的香味儿，跟柳叶儿身上的味道很相似，却又有微妙的不同。
出租车上，林翡靠在她肩膀，不断抽动鼻尖嗅闻，柳叶儿奇怪看向她，“你是狗吗。”
“我是狗啊，我就喜欢闻你。”林翡理直气壮。
柳叶儿拉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她右手虎口位置的软肉。
教练办公室，两个男生的家长早就到了，三方教练商议，张博宇警告处分，原因是早恋，张博宇他哥记大过，写三千字检讨。
问柳叶儿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柳叶儿觉得蛮好笑的，“不应该是先给林翡道歉吗？”
“对对对，应该道歉。”张博宇父母倒是好说话，先把张博宇推出去道歉。
张博宇也没含糊，鞠躬说对不起，林翡偏过脸含糊了句“没关系”，两人同时后退拉远距离。
轮到张博宇他哥张博涛，他竟然抬头恨了张博宇一眼。他可能觉得自己挺仗义，对方却根本不领情，认怂太快，被辜负了。
“你瞪人家做什么。”张博涛他爸背着手绕到他后面，抬腿朝他屁股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跪倒在地上，“一天就给你收拾烂摊子，欺负女孩，你可真有本事。”
张博涛他妈高叫一声，“你踢他做什么的嘛！他也是好心嘛，我看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不然怎么拿人家情书满世界宣扬，男孩面子多金贵的……”
“放你的狗臭屁！”
柳叶儿桌一拍就跳上去，“你儿子面子多金贵，脸上贴了几两金，你说谁家姑娘不正经，拎勿清的，啊是要吃生活哉嘞，死气怪样子老婆娘，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嘴，当我们家没人是不是！”
“欸！”张博涛他妈指着柳叶儿，“小姑娘家家你积点口德，你骂谁呢！”
“骂你又怎么样，谁让你先骂我妹妹！”柳叶儿就跟她对骂，一边骂手一边举起来朝前挥，“一个两个青头巨，赤佬！狗戳！差巴眼！龟孙子！”
柳叶儿骂到最后全是方言，她们这地方，别说镇上跟城里，方圆十公里口音都存在巨大差异，她嘴里叽里咕噜骂得又快又急，谁都听不懂。
但骂人这事听不听得懂没关系，气势到了就行，谁骂得快，谁骂得凶谁就赢了。
几个教练上来劝，倒没几个小孩的事了，傻傻站在一边看。
林翡眼睛睁得大大，跟旁边赵梓彤对视一眼，嘴半天合不拢。
赵梓彤跟她一起从暑期训练营出来的，认识柳叶儿也有好多年，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印象里的柳叶儿总是很文静，又很容易害羞，连笑都是手掩唇藏着笑。
“你姐好厉害，她骂得好凶……”赵梓彤觉得自己都没她能骂。
关键她骂的什么人家根本听不懂，也拿不住她的把柄。
大人一掺和进来，这事的性质好像就变了，跟小孩没啥关系了，张博涛趁着没人注意他，手半捂着嘴跑到林翡面前，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就跑到门口去站着，背对着人，也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
林翡没应，但也没说什么。他被记大过，要求写检讨，也道了歉，那这事差不多就算过去，以后只要别来烦她就行。
倒也不是多善良多大度，林翡只是不想把太多的爱憎花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不想浪费情绪。
她上去帮着教练拉架，两拨人分开，柳叶儿用力撩一把腮边碎发，还气咻咻，“让你再乱说呀！你再乱说呀！”
陈教练头都大了，挥挥手，“放你三天假，休息吧，回家休息。”
林翡拉着柳叶儿出门，走廊上跑出好远，还听见张博涛他妈在办公室里嚎。
她们下楼很快，一边下一边笑，也说不清楚在笑什么，就是想笑。
一口气跑到学校操场，柳叶儿跪在草地上，手背贴脸，感觉很不可思议，“我真的在骂人，我骂她了吗？”
林翡蹲在她身边，眼睛亮亮，“真的，你骂得好凶！她都没机会还嘴，都被你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