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语。”看守人的声音传来。
沉重的大门打开,门框上发着红光,铃声将我逼退。我走到门前抬起头,熟悉的看守人把盒饭端来。他笔直的身躯,坚硬的黑色防弹衣,全身上下笼罩肃穆的气息符合这样的形象,但他有点滚烫的大手与始终挂着笑的脸让我难以释怀。
“谢谢。”我笑了笑,看着他,把盒饭接来。
“那个,抱歉——”他放下笑脸,站在门口,把光线堵死。我甚至无法从缝隙里看见外面是什么样子。虽然我知道这幢楼一定是个无人愿近的地方。
“啊烟,”我才意识到盒饭上没有按常理的摆上一盒烟。我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笑起来,“没事,忘了的话就忘了吧,我的房间里还有。”
他眨了眨眼,摇摇头。“抱歉,恐怕以后不能提供烟了。”
“这样吗?”我有些失落,“不过没关系,提要求本来不是我的权限,我会听话的。”
“张静语,是——”他叹了口气,八字眉与眯成缝的眼,“是起伏和我说,不能再让你吸烟了。”
“啊...”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但听见“起伏”二字,一时将话卡在了咽喉处。我感受到了手在颤抖,心在跳动。
过去多久了?清风,我终于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情。
林凡就死在我面前。血溅在我的脸上,我想用手把它擦去,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警察根本没能及时到场,那样的高楼大厦,走来的却是凶狠的罪犯。我看着那位叫部酒的男人,一脸自信地朝我走来。
我握紧拳头,看着他逼近。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能光明正大地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我蹲了下去,看着林凡僵硬的笑容。
“因为,”部酒也蹲了下来,他抓着我的头发,让我直视他的双眼,“这本来就是为了抓你而准备的。”
我听到这些话,居然没有太多震惊。可能大概熟知了他们的能耐,生死不过是他们决策上的一个人名与数字而已。
“我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已。没必要大费周章,没必要利用无辜的人。”我咬住唇,双手垂下。我低下头,将林凡的双眼合上。部酒盯着我,我知道,他肯定想笑我,肯定想用那骄傲的双眼把我可悲的人生吞没。
“小凡哥啊,当你说‘警察来了’这句话的时候,你感到开心还是感到恐惧了?”我摸了摸林凡的衣领,从他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了一盒未被血侵染的烟。
烟。林凡,你也会吸烟了吗?曾经那个儒雅斯文的男性,也会在深夜的某个时刻打开烟盒,将烟卷慢慢消耗吗?
我听见了部酒的一声轻哼,我抬起头瞪他。果然,那样的眼神,践踏我幼小的坚强。
好吧,张静语人生当中上半场美好的戏剧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下半场的戏,会不会变得苦涩与艰辛?但我不顾于此,而是持着那份信念将灾厄驱散。
我看着部酒,便将林凡滚烫的鲜血洒在了他的眼睛里。
“啊!!张静语!”他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视觉,下意识站起拿起他腰间的枪支。而我撞开他,抢了他的武器。
“妈的该死,放下枪!”部酒愤恨地破口大骂,青筋在他的额头上若隐若现。
我举起枪,咽下最后的恐惧。
“部酒,我也许杀不死你,但今日必定不只是一具尸体!”
“张静语,你...还好吗?”看守人在我面前挥挥手。
我回了神,终于把目光对准了他的脸上。“啊...”我摇摇头,突然拽住他的手,“我可以见她吗?今天。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看守人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挠了挠后脑勺,他的脸迎着走廊通明的光芒,金色的沙挥洒在盔甲上,防弹衣的旧痕爬满了他的容貌,干硬的短发衬托他不甘平庸的傲气。
“好吧,我不为难你了。”我也摆出了八字眉,无奈地笑了笑,“盒饭要凉了,我去吃饭了,晚上再见。”
他点点头,与我相视间慢慢等待大门关闭。我看着他的眼睛,每天都这样看着他的面孔。我这般像死人一样没有期望的眼神,他每天会不会觉得晦气至极?
可当我垂下惺忪之眼,想要转身回到充满烟味的房间里时,他突然喊了一句。
盒饭从我手上掉了下去,粘在一起的木筷因重力而分开,它们跳跃起来,如同心脏在死潭里被迟来的暴雨滋润。
“张静语,我会把起伏同学带来的。我一定会带来的。”
他的双眸充满了希望。
我吃完饭一小时后,在地板上锻炼了一会儿。手上的肌肉也变得结实,腹部明显的线条与汗水在印证着我的成长。我没有放弃对抗,只是我没有机会。摄像头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偶尔闪烁着,拍摄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