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姨,找我什么事?”
ktv或者酒吧之类的地方,不像是江妍会去的。她一向嫌吵。
赵曼殊问:“江妍……不在你那吗?”
“啊,她啊……”拖长的音似是在组织一个可信的措辞,“吃完饭后她说想一个人走走。她还没回家吗?”
“嗯。”赵曼殊原以为他们会待在一起,这才像是情侣经常会做的事,“她没和你说去做什么?”
“可能见朋友吧。”陈南有意无意地提醒,借此打消赵曼殊的疑虑,“我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黏在一块,总得有点彼此私人空间的,您说是吧?”
似乎是个没什么破绽的理由。
但深夜中容易让人多想,也更能摸索出平日来不及思考的细节。那股不安定的怀疑在心中逐步蔓延。
一通电话,侧面提醒了赵曼殊。江妍的朋友,她念念不忘的朋友,可能只有一个钟雾青了。
平日里,陈南把一个温柔暖心的男友做到了极致。赵曼殊却敏锐觉察出一丝突兀。就好像,缺了点什么。
问题绕回到最根本上,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赵曼殊当初过分沉浸在两人齐齐牵手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因此她只以为,他们是所谓的日久生情。
电话里那若有若无的冷淡感,赵曼殊品不出里面该有的爱意与关心。就像一个普通朋友被问话时的敷衍。
直觉是骗不了人,赵曼殊的第六感总是准确无误。
她不得不去思考一个可能。
这其中,谁骗了谁,谁在撒谎呢?江妍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受害者还是帮凶?
这些困惑一一浮出水面,赵曼殊只有一个最迫切想知道:江妍会不会受到伤害?
这一问题如一块悬在心口上的大石。直到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才掉落下来,而大石砸落,胸口只剩下闷痛。
在看见钟雾青给江妍塞好枕头,再到坐在床边哄她。饶是作为母亲的自己,也无法做到如此细致,更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如此依赖人的江妍。
赵曼殊一直以来所坚持的自我主张,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自己是不是真的错得太过了。她明明该体会到江妍内心的煎熬与痛苦,却依旧选择忽略,利用她的不忍来掌控她。
可江妍分明过得很不好,这不是赵曼殊为她好的初衷。
————
钟雾青不太明白赵曼殊嘴里的“聊聊”,总不能给她一张离家千里的飞机票让她远离自己的女儿吧,太魔幻了。
三天前在手机里随意翻出来消遣娱乐的《霸少无敌之娇妻别想跑》,乐得她三天晚上睡觉都在做着霸总他妈甩支票让女主走人,而女主卷钱跑路的戏码。
她做着奇怪的联想,试图让自己放松些,以防赵曼殊这次如果真的让她远离江妍,最好这辈子不要见上一面之类的要求,她好做足心理准备,别让自己太狼狈。
一杯温水放在自己面前,杯口还飘着白雾。
赵曼殊在她对面落座,开口不是钟雾青想象的: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女儿。
厅里针落可闻,头顶的布谷鸟木时钟滴答滴答响,她只是很轻开口:“这几年……还好吗?”
钟雾青意外于她如此关心的询问,看了她一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转念一想,大概是从江妍那里得知自己如今是没有奶奶,一个人生活的状态。
她垂下眼,淡然笑笑,拿过那杯水喝了一口,是微微烫口的适宜温度,“嗯,挺好的。”
不愿在这样的问题上停留,她放下杯子,直接问:“阿姨,你想和我说什么?”
赵曼殊哽了一下,只好把自己想问的一股脑说出来。
“今天你们怎么碰上的,是她约的你,还是你约的她?”
“新广场路上偶然碰到,她心情不太好,拉我去喝点酒。”真假掺半,钟雾青说得毫无漏洞。
“她和你说什么?”
“她没怎么和我说话……”钟雾青眼睛飘向了茶几上,陷入了思考,恍然想到酒馆里的江妍,半晌才缓缓地说,“她只是对着空气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倒水前,赵曼殊换了身睡衣,披着长长的浅灰色羊绒毯子,此刻蜷在沙发边上,钟雾青觉得她似乎很怕冷,裹紧的毯子衬出肩骨瘦削,有种病弱感。
装了热水的玻璃杯被她握在手中,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才淡淡道:“这样。”
“她有男朋友,你知道吗?”赵曼殊的视线回到她身上,但这次钟雾青没有感知到高中时期她面对自己时的那种敌意。
“嗯,她和我说过。”
“你什么想法?”
听到这钟雾青心里想笑,难道在赵曼殊眼里她已经到了会去强取豪夺、夺人所爱的第三者了吗?虽然他俩也不是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