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心里莫名有点慌乱,“什么时候感冒的?”
钟雾青背过身,将纸团丢进垃圾桶,“等你那天,没带伞。”
果然是这样。猜测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江妍上前两步,挨她很近,低头轻声说着对不起。
钟雾青说没关系,错开一步转身看她,鼻尖和眼眶微红,她笑意盈盈地说,“之前说要带你玩的,你想不想去?顺带留下吃个饭再走,好不好?”
江妍没有任何抗拒,她有种预感,这也许是钟雾青最后一次询问。
“好,我都答应你。”
钟雾青背上了小竹篓,分给江妍一个竹编挎包。两人往院子后的小道走去,小道没有铺石子,是被人踩出来的。
最里头是竹林,太阳斜斜照射进来,割裂成一缕一缕的光束,地上树影婆娑,随着清风摆动。
两人走过清澈的溪流,路遇半埋在泥土里的石头,再被盘桓在上的树根拦住,钟雾青轻车熟路,江妍则是走得磕磕绊绊,每当落后,钟雾青就会折返回来扶着她跨过障碍。
上山摘桃子龙眼,下地挖时令野菜。
钟雾青专挑大颗的龙眼,脆甜多汁的桃子,悉数塞到江妍手里,面露惋惜,“好多水果都过季了,只有这些了。”
“够了,我很喜欢。”江妍将水果小心放进包里。
走了一个小时,两人背篓和挎包都满满当当的。两人的手全是泥土沙子,鞋子积了一层泥,钟雾青带江妍翻过一个小山头,来到一个清溪边,上流有个小瀑布,激流倾泄而下,冲击地下的石头,飞溅出点点水花。
从石涧中生长出的花丛,上面有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花瓣娇小,玫粉与橙黄交织,被水花击落于水面上,打着旋向下流走去,流向未可知处。
两人放下背篓挎包,钟雾青穿着拖鞋,蹲在溪流边,将手伸进水中,回头招呼江妍过来。
两人并排蹲在溪流洗手,泥点和尘土被洗去,双手恢复为原来的样子。钟雾青洗好了,甩掉手中的水珠。江妍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土,钟雾青就开始端详她。
甩水时,江妍被她盯得不自在,正想问怎么了,湿漉漉的手指就点在她的脸颊上,抹了两下。
然后伸到她面前,身边人笑她,“脸上沾了点泥,像个花猫。”
江妍觉得脸被弄得痒痒的,歪头用肩膀蹭蹭,“忘了怎么上去的了。”
“嗯,这里路难走,很正常。”钟雾青又看了她一会,“你好像又瘦了,黑眼圈也重了,又失眠了?”
“差不多吧。”
手上的水半干时,钟雾青站起来,重新背起背篓,“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回去吧。”
夕阳红如火烧,回去的路像是被泼上了浓重的红颜料。两人慢慢地走,钟雾青始终走在江妍前头。
不忘和她闲聊,“最近在忙什么?”
“学习。”
“啊……也对。”钟雾青恍然大悟,然后说,“阿姨对你的学习很上心。”
江妍嗯了一声,她知道钟雾青说得委婉。
脚步逐渐慢了下来,钟雾青说:“我有时候觉得她容易不开心,没人在时,她有点忧郁。”
“嗯,她生病了,前些年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这次江妍不打算隐瞒。
“看得出来。”钟雾青回答她的话。
林间宁静,脚步声格外清晰。
“你那天……来了吗?”
握住肩带的手指节泛白,江妍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有,十点多,我去了,但你走了。”
钟雾青笑了两声,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那就好。”
江妍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钟雾青摇头,说不要紧。
路过栈桥时,前方的人停在了半路,然后声音再次响起,留给江妍的依然是背影。
对于那晚的事,钟雾青始终没有一个正面的回应。
于是她小心试探着:“之前的话,还作数吗?”
只听对方在片刻沉默后开口。
“江妍,我说过喜欢你了吗?”
形同一记闷锤,重重砸在江妍心里,脑袋发胀。她有些不可置信,声音颤抖着,“你……在说什么?”
钟雾青回过身子,定定看向她,“放假回家那天,我看到了她的手腕。”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江妍突然明白放假后,钟雾青态度上的转变。
一时间,天地只剩鸟的鸣叫和树木的沙沙声响。
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钟雾青的嘴巴张了张。
一开一合间,江妍眼睛红了。
她说,“江妍,不要辜负阿姨。”
“我们只能这样了。”
# 草木腥
第35章 第一百个明天
和所有应试教育下的高中一样,雾城一中的高三重复机械枯燥的刷题、复习、讲课。学生面前的书和卷子从课桌上摞到课桌下,有的放在脚边,有的放在收纳箱里。高二一班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晚自习和闹哄的下课活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的学习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