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因为提起来就生气,想趁着这个机会顺手跟对方清算一下这些事情,所以故意专门的在给顾知挖坑设套了——只要顾知敢表明和承认他也是那些傻子当中的一员,那就死定了。他一定会当场就借着这个总算是找到了的发作机会,去好好的告诉一下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应该怎么去做,才能称得上是正确交友方式。
不过顾知显然不是。
其实就从他一直都是万花丛中过,看起来跟谁的关系都还挺不错的,可至今都能保持住片叶不沾身,除了别人拜托他帮忙照顾的林黯,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更亲近的朋友了,但在南高,抑或是说整个北城的学生里,却拥有着异常高的好评率跟人气值就能看出来,他的情商其实是很高的。
于是江遇就没有如愿。
不仅没有如愿,他还被顾知接下来的回答,给回答得好半天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自然不是,”顾知说,“我之所以要那么做,就是想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一劳永逸的告诉你,你脾气最坏,和对人最不好的样子我都已经亲眼见过,也亲身体验过了,可却依然还愿意、也很想继续跟你做这个朋友。”
“那你也就不用再担心我之后会不会对你以前的那些言行有什么偏见了吧?”他说,“也没必要再为了要给我留个什么好的印象,而委屈自己去做什么你原本不想做的事,跟装出什么你自己不乐意去装的样子。”
“只要继续去做那个最真实的你就可以了。”江遇听见他说,“而剩下的那些,我都会自己一点一点的,在之后的时间里去慢慢适应的。”
这也是他会一直到昨天才提出来要跟见面的关键性原因。
“因为我觉得铺垫跟时机都已经差不多了,你应该也能够很直观的感受到,我心里的那份,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了,不是吗?”他说。
尽管在某些时候,他也确实是因为纯粹的想要逗一逗他——比如地铁上那次跟说“看我的小娇妻”那次——但主要的原因,还真就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他知道故意逗弄人的心思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亲口承认下来的,因而就刻意忽略掉了没有说。
江遇:“……”
顾知的回答过于超纲,跟他原本所想象的完全就不一样。
实在是让人没法不动容跟有所触动。
尤其是这最后的一个解释,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绝杀。
毕竟当你原本还在惴惴不安的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变成对方最满意,也最想看的样子的时候,猛然发现对方其实也同样在思考着要怎么奔你而来不说,并且还亲身下场,略过了言语上的那些东西,以实际行动来告诉你,你其实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就可以了……这就已经不单单只是纯粹的双向奔赴了,内里更是暗含着一种无形的纵容跟偏宠。
再结合之前,无论他用多么恶劣的态度对对方,顾知都从来没有为此而表现出一点点的退缩和不耐烦,反而还一直好言好语的相待,直至现在。
甚至在昨天,在他还没猝不及防的发现对方就是[大吱]之前。
顾知都还在像是为了弥补上他以前所没有拥有过的那些遗憾的一样,义无反顾的撑着伞在大雨中朝着他翩然而来,然后温柔而又绅士的询问着他:“我能不能送你回家?”
江遇是真的完全说不清在这一刻里,他的内心里倏然急涌上来的那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庞杂情绪。
所以他只是表情空茫而又怔愣的看着顾知。
任由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零碎片段,在忽明忽暗间,一点一点的自动拼合,直到串联成线,几乎是彰明昭著的,指向了一个他如今开了窍之后,既不敢去想,但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得不那么去想的可能性。
“那你昨天,是故意让我发现的,还是你确实是不想让我发现,只是因为没有来得及把手机调成静音?”
江遇思量再三,还是先问了顾知这么一个问题。
毕竟他那个时候慌乱的样子实在是太逼真了,后来捏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也重得吓人,江遇并不觉得那像是装得出来的。
顾知就是一怔。
这个问题跟之前临时改变主意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也就没能立刻就对答如流的回答出来。
而是本能的愣了一下,才神色难辨的还是跟江遇说了实话。
“没来得及。”
顾知说:“本来一开始,我确实是打算好了要自动脱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你居然因为那句‘我想要送你回家’而一改前态的跟我谢谢的时候,我又突然后了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