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第一次生出了些属于自己的欲望,第一次有了所求。
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当初那一句天真童言。
夏渊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心头第一次萌生了许多悸动,让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这个小姑娘却像是不记得他了一般,在皇帝对他大行封赏时,她也自顾自的低着头和娘亲说话。
夏渊本期待着她听到夏渊这个名字会有所反应,却失望至极,他还是紧紧盯着她的座位,希望她可以再一次望过来。
一个宫婢走到她身边说了什么,她便跟了出去,脚步还很欢快,似是很开心。
他放下了酒杯,趁着皇兄不注意,也偷偷跟了出去,他多年习武,脚步极轻,走在黑夜里,这宫中亦是无人能发现。
看着前方疾步前行的少女,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不知是要见谁。
直到前方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
“世子哥哥!”少女娇俏的声音打破黑夜的寂静,她欢快奔上前,在男子面前停住,并未有更多动作,保持着距离。
只是仅仅这样,就能让夏渊心神一震,心里直发酸。
借着月光,他看到少女明艳动人的脸上浮现着仰慕依赖。
而她对面的少年亦是温柔含笑回望,翩翩君子一般。
盈盈月光如流水般洒在回廊,为花草红木披上一层银色的外纱,少女被月光笼罩着几乎发着光,少年站在暗处看她。
这一幕,生生刺得他眼眶发疼,直直疼到心里,紧握着拳,就连指甲划破掌心都未曾发觉。
“给你的,喜欢吗?”百里颂笑笑,递给她一个装着首饰的小盒子。
她接了过来,打开后,神色却没有百里颂想象当中的惊喜,端详了一下便合上了盖子。
她弯了弯眼道谢:“世子哥哥来年宴还记得给瑾儿带礼物,你真好~”
随后又撒娇道:“可是这种样式的簪子我有很多了,我今日在路上看见许多人都拎着花灯呢!世子哥哥能不能亲手给瑾儿做一个啊?”
百里颂的笑容僵了僵,顿了一下,失落道:“我以为女孩儿都会喜欢这些珍珠发簪的,没想到竟是落了俗套。”
“我很喜欢的!”
夏渊看见她着急的出声反驳,是见心上人伤心片刻都受不得吗?
他垂眸,不想再看,可是那边的对话却不断灌入他耳中。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喜欢的!这个簪子很好看,是瑾儿太任性了,要求太多了,对不起。”
这么多年不见,她已经变得如此懂事了,夏渊却还怀念着当年那个对他颐指气使的小姑娘。
百里颂摸了摸她的头,言语温和,“瑾儿喜欢就好,喜欢簪子,也喜欢我吗?”
“喜欢。”
后面夏渊没再听下去了,他知道终究变了,自己不告而别,一走数年,自己先做错了,却还想着她会不会记得自己。
他静静站在她回去殿内必经的小道上,不死心的想寻个机会问问清楚,却在接触到她陌生又瑟缩的目光时,顿住了。
罢了,一切都已明了了。
那一晚,他第一次放纵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被搀扶着回了少时住过的殿内,连皇兄都以为他是太高兴了才会如此。
殿内一切都和他离开前一样,日日都有宫婢在打扫。
要不是他脸色通红,走不动路,单凭这沉默寡言,冷漠低沉的气势,还真看不出他醉了。
越醉好像越清醒,清醒地回想着自己今日所看所听到的一切,心中酸涩难过,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再扔到地上狠狠践踏。
初尝情爱滋味,却是如此痛彻心扉。
屏退殿内伺候的宫婢太监们,他晕晕沉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帕子,上面绣着小花。
这是这些年他自己珍藏着的,起初只是想着带在身边做个念想,并未想太多,如今,却是没必要留着了。
冷冷将帕子扔到殿内取暖的炭中,看它渐渐在火星中淹没,他面无表情,内心如同一滩死水。
一出年关,他便立刻请旨回去驻守雍城,片刻都不多停留。
那两年,除了他,没人记得了。
他回去雍城后三年,再也没有踏足过京中,不敢想,不敢念,不敢提,却也不曾忘。
直到他留在京中盯着承恩侯府的探子传信来报,百里颂并非良配,自哄住了江丞相的嫡女儿后,府里一个接着一个贴身丫鬟。
皆不给名份,做的却都是那档子事,玩坏了便拉出去悄无声息的埋了。
接到这个消息,他死了多年的心顿时活络起来,想着战事将近,于是偷偷布了个局。
本是胜算十足的一战,竟让夏将军身负重伤,不得不回京医治,李乘风等人都纳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