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刀面色大变:“别看,你别往那边看,我套上马,这就走。”
“啊!”
廖长余还要问,忽听一声惨叫,凄厉至极,如刀入心窝,刺得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山下。
莫家院子里,彩环被莫敬堂以趴俯的姿势放上了牛背。高耸的脊骨顶住了足月隆起的肚皮,随着耕牛走动,那脊骨如同磨盘般一下又一下地挤压着彩环的腹部。
彩环凄厉地惨叫着,鲜血混着黏液大股大股地往下流,瞬间就湿透了牛背,又顺着脚尖滴落在泥地上。
“啊——”
廖长余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杨大刀眼见廖长余已经看到了,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他专程把马车赶到这边来,本是想叫廖长余看看母子平安的,哪成想竟见了这样的情形。他既已是多事,便说什么都不能再多嘴了。
杨大刀闭口不言,廖长余忽然抬腿往外迈。
“你做什么?”杨大刀吓了一跳,廖长余竟直接往山下冲,这虽是缓坡,却到底是山梁,摔下去死不了人,缺胳膊断腿还是有可能的,“别去,你去了也不顶用。”
廖长余被杨大刀拉着,一双眼睛瞪得发红:“那你告诉我,他们在做什么?”
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刺痛了廖长余的双目。
杨大刀唯恐廖长余做傻事,只得道:“你听过保大还是保小吗?这就叫保小。”
“保小?”
杨大刀点头,艰难地道:“肯定是难产了,他们想用这个法子把肚子里的孩子挤出来。”
“孩子挤出来,那当娘的呢?”
“既然是保小,大的自然是没了。”
杨大刀说得含蓄,将足月的婴儿生生从母体里挤出来,母体说是肠穿肚烂也不为过了。
彩环会死,死前痛不欲生。
“为什么保小?哪怕这一胎不成,他也已经有那么多孩子了,为什么还要保小?”廖长余忽然明白刚才彩环到了门口那一跪,不是痛到脱力,而是主动下跪,向她的丈夫跪地求生。
“我也是没有想到,那莫敬堂长得人模狗样,却是这样歹毒的心肠。他已有了三个孩子,一男两女,儿女双全,如今媳妇难产,他竟会保小,”杨大刀紧紧地拽着廖长余,“你可别去做傻事,且不说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你去了也没用。只说如今彩环已上了牛背,身子肯定坏了,与其一尸两命,不如留下小的。”
廖长余还想挣扎,被杨大刀死死摁住。
两人僵持许久,廖长余终于叹了一口气,满面颓然:“算了,走吧。”
第62章 当地主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很凝重。
廖长余一直叹气:“要是我昨天送她去医馆,不听她的回家,兴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杨大刀只能劝他:“这都是她的命,你也别太难过了。”
命?邵秋实想起,她被卖给拐子李的时候,母亲邵氏也是这样说的。
别怪娘,更别怪你爹,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之后的几日,廖长余都没有心情陪邵秋实看山。
恰好良田的流程走得差不多,邵秋实便跟着杨大刀到府衙过了明路。
“姓徐,本是小康之家,因供唯一的儿子科举,掏空了家产。徐郎君倒是年少就中了秀才,但一直不曾中举,考了八次,次次落榜。这才卖了祖上传下来的田,准备考第九次,”从府衙里出来,杨大刀偷摸地跟邵秋实说对方的情况,“徐家都是宽仁良善的人,要不那佃户怎么能就算是开垦山地也要跟着。”
良田原是有佃户的,但那佃户觉得徐家仁厚,把田上的庄稼折价卖给邵秋实便拖家带口地走了。
“那佃户走,是去给徐家开荒山去了?”
杨大刀点头:“徐家祖上显贵,有山有田。也就良田能卖些钱,山地卖不了钱,索性没卖,留给那佃户去开垦。说好前五年免租,五年之后,若是继续租,按市价八成收租。”
邵秋实准备买田的时候,廖长余就跟她说了山地难租,因为开垦费时费力。
没想到佃户竟愿意放弃现成的良田去开垦山地,看来徐家的确是良善之家。
也正因为徐家良善,所以过户过得很顺利,半天的工夫,邵秋实就是坐拥三十二亩良田的地主婆了。
田契和地契拿到手,邵秋实又忙着重新找佃户。
时已入夏,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是秋收,本是不好找佃户的。
杨大刀帮忙找了几家,都只愿意在自家农忙过后来帮忙收粮食,按天算工钱。
最后找了个外来户,姓罗,叫罗春生,不是太原府的,祖籍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