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实面上并不显出惊讶来：“牛魔城不大，姚水仙周子豪受伤的消息要不了两个时辰便能传得人尽皆知，这可值不了我的半两银子。”
跑堂连忙快手将碎银揣进兜里，声音压得越发低了：“单只两人受伤的消息是不值，但我昨晚看见那叫江流的前辈半夜里摸出客栈去了，这总值了吧？”
邵秋实心下了然，江流放狠话的时候不曾避人，看来跑堂也是听见了的：“半夜出去有什么，临近二月初一，鬼市热闹，我不也是半夜回来的吗？”
“不一样，”跑堂摇头，“前辈一去一回都走的正门，江流前辈偷偷摸摸翻墙出去，一早又偷偷摸摸地翻墙回来。我还听他跟师兄弟们说没出去过，一夜都在屋里睡着。”
语罢，有人叫跑堂，跑堂颠颠地去了。
什么意思？难道江流不忿姚水仙退婚侮辱了自己大师兄，跑去划花了她的脸，斩断了周子豪的手？
恰在这时，后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我要回家，我才不要当什么修士，我要我娘，我想吃麦芽糖。”
正是昨日为叶良辰所救之后，代师收徒收入门下的孩子。
“哭什么哭？你如今虽未正式举行仪式，却已拜过大师兄，是我碧落圣地的弟子。身为修士，怎么可以因为想母亲和想麦芽糖而哭？”江流满是怒气的声音。
小孩压根不听他的，只咧着嘴：“我要我娘，我要回家。”
虽没看见脸，只听声音也能听出江流更生气了：“闭嘴！再哭就把你家砸了，杀了你娘，还有隔壁的胖丫，统统都杀了，杀之前把麦芽糖全丢河里。”
杀娘，杀胖丫，把麦芽糖丢河里，也不知道是被这三个威胁中的哪个威胁给威胁到了，小孩闭上了嘴，只有从鼻腔里发出的抽抽搭搭的哽咽之声透墙而来。
一个古怪的念头闪过邵秋实的脑海，这小孩不会真就是不想修仙却被迫修仙，刻苦努力励精图治，多年后终于学有所成，给剃头圣子一剑穿胸的那个吧？
第193章 真鬼市
转眼来到了二月初一，因为伤害姚水仙和周子豪的凶手至今没有抓到，牛魔城的巡查比往日严了一些。
邵秋实到鬼市的时候，拒马拦出的巷口，除了前两次见过的一阶修士，还多了一名府衙派来的城门尉。
进入鬼市，沈青庭依旧等在老地方，不过他今天没有摆摊，看见邵秋实走过来便抓住邵秋实的胳膊：“前辈，你可算是来了，快跟我走，再晚一点就要开始了呢！”
开始？邵秋实不明所以地跟在沈青庭后面挤开拥挤的人群：“什么要开始了？”
是的，拥挤的人群，二月初一的鬼市终于热闹了起来。
不长的巷道里人多得比肩继踵，修士混着凡人，赶集似的在各个摊子前流连忘返。
大概是没摆摊的缘故，沈青庭今天没用黑布蒙着，看着是二十多岁的儒雅青年：“开业典礼要开始了。”
“开业典礼？”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巷子的尽头。邵秋实在鬼市上摆了五六次摊，对这条街也算熟悉，知道巷子的尽头是一堵墙，墙的外面是菜市，毕竟这个寒酸的鬼市就是从菜市辟出来的一条暗巷。
此时，出现在邵秋实面前的巷子的尽头却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向下开凿的地洞入口。
邵秋实此前虽没有认真地探查过巷子尽头，但她可以肯定这里没有地洞入口，也没有什么石板稻草的遮掩之物，所以显然之前地洞入口是被阵法封印了。
洞周守卫的修士与鬼市巷口的修士穿得一模一样，都是牛魔教派的衣衫，却足足有二十四个人。邵秋实秘术探去，发现他们也不再是敷衍的炼气一阶，而是炼气高阶修士，其中一人还是炼气大圆满。
看见沈青庭和邵秋实，守卫的修士毫无阻拦之意，两人顺利地通过台阶走下地洞。
邵秋实注意到他们后面的人却被拦住了，被拦住的人也识趣，不吵不闹地走了。
“上面鬼市逢单开启，凡人也可以逛。下面的鬼市每月初一才开，只有修士能进，”注意到邵秋实的目光，沈青庭解释道，“刚才他们拦的就是凡人。”
沈青庭的解释肯定了邵秋实的猜测，看来地洞入口果然是阵法封印，每到初一大鬼市才开启。
难怪进入地洞后，连烟熏火燎的气息都为之一清。
上面的鬼市上人多，除了卖符篆丹药法器的修士，卖小吃的百姓也没有放过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除了之前邵秋实买过的豆花油果子，还有羊肉串，油炸鬼，叫花鸡和杂酱面，空气里都是人间烟火气。
通过台阶走下地洞后，食物的味道顿时没了，鼎沸的人声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