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不乏当日拿下苏嬷嬷时见过邵秋实“英姿”的人,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事后也听那些亲眼见过的人说起过,闻言不由得腹诽,九娘子你可太小看她了,她还真是说打人就打人的。
李玉却不管旁人怎么想,一边喊着“次兄,我进来了”一边向前走去,身侧女使仆妇连忙护着她。
“哎哟,你们还敢打人啊!”“住手,你们看清楚我们都是谁!”
外面顿时喧嚣了起来,有打斗声,有痛呼,热闹非凡,把山风声都压了过去。
傅嫣睡得沉都听见了:“雨儿,好像有什么声音?”
“风声,还有野猫打架的声音。”
“南山寺还有野猫?”
“僧人慈悲,不曾驱赶,便养得那些以香客善心给的斋菜为食的野猫越来越多了。”雨儿解释道。
以香客善心为食的野猫啊?傅嫣点头,她实在是太累了,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第164章 天亮了
外面在一阵喧嚣之后恢复了安静,看来李长乐准备的梅兰竹菊还是有用的。
邵秋实凝神静气,再度闭上了眼睛。
邵秋实与外面对话的时候,李长乐觉得先前的寒冷又回来。几息的功夫,他浑身僵硬,寒毛直竖,牙关打颤,双臂如有千钧,仿佛抱着的不是刚出世就死去的小小婴孩,而是一座泰山。
等邵秋实再度闭上双目,寒冷便又消失了。
冰雪霎时间消融得干干净净,恍若先前的阴冷都是错觉。
李长乐心下了然,邵秋实说他只需要抱着孩子不让印篆离身,其余的事情尽可交予她,她的确做到了。
外面传来更漏的梆子声,子时已过,阴消阳长。
邵秋实闭目的时候,李长乐本就已不觉得寒冷了,过了子时,却又觉得身上又暖了一点。
此刻是人最困顿迟缓的时候,李长乐愣神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暖意似乎是从邵秋实塞进怀里的那块和田玉制成的符篆传来的。李长乐自然看不见,他怀中的九老仙都印散发出金光,金光如同呼吸般一闪一烁。
融融的暖意让李长乐觉得越发困顿了,忍不住向后靠。
脊背接触到椅背,李长乐才发现他为了抱牢怀里的孩子,肩颈手臂都紧绷到僵硬了。
这一靠,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坦。
一放松,困意就上来了,他连连摇头,想赶走睡意,终是敌不过,想着我就眯一眯眼,只眯一眯。
李长乐猛然惊醒,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压。
他酣梦骤醒,多的压根不记得,只记得手里的东西重要至极,绝不能脱手。
这一压,李长乐顿觉怀里的东西柔软至极,软得他心都要化了。
然后,那软趴趴的小东西发出一声响亮至极的哭嚎:“哇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魔音灌耳,李长乐也吓得大叫起来。
“郎君,怎么了?我好像听见小郎君的声音。”蕊儿惊喜至极,却牢记邵秋实不开门不准进的吩咐,只在外面巴巴地叩门,把门拍得哐哐作响。
“岑娘子,你快看看,这怎么回事儿?”李长乐虽还抱着孩子,一双手却恨不得能伸多远伸多远。
眼看着明明都如珠如宝地抱了一晚上,现在却恨不得将孩子做烫手山芋丢出去的李长乐,邵秋实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嗯,我觉得他应该是饿了。”
“饿了?”李长乐呆呆地重复着邵秋实的话,明明是简单的词句,他却觉得无法理解。
“那就是拉了。”
“拉了?”
“不然就是尿了。”
“尿,尿?”
邵秋实毕竟有带孩子的经验,邵光宗从小就是她给带的。在从善如流地换了好几个答案之后,邵秋实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刚出生的孩子总是睡着的,若是哭,不是饿了就是拉了尿了。”
“他哭了,”李长乐此时才仿佛真的醒了过来,表情都放晴了,“他,他能哭了。”
邵秋实点头:“放女使们进来照料吧。”
李长乐喜气洋洋地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刚走了两步,忽听叮铃一声。
李长乐回头,见是原本揣在怀里的符篆掉了出来。
李长乐顿时愣住了,只是从怀里掉出来,那足足有一指厚的如同方砖的玉料就碎成了好几瓣,每一瓣的断面都闪烁着紫烟青的温润玉泽,上面用九叠篆写成的九老仙都印便看不清了。
“离,离身了,”李长乐看着地上的碎玉,结结巴巴地道,“还碎了。”
说着,李长乐慌张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担心这孩子失而复得的美梦也会如同玉璧一般破碎。
“是碎了,”邵秋实看了一眼,“二爷记得赔。”
“赔?”李长乐又无法处理简单的词句了,他听见了,也能重复,就是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