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而下,干涸枯竭的大地终于等来甘霖,纤长的羽睫轻颤,整个人又陷入深深的昏睡之中。
这一睡便又是半月过后。
“还没有回来。”游续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处的雪白,寒风吹得衣袍飞扬,旗帜猎猎作响。
秦颜今日披风将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要我派人去找他?你放心我是看在云疏的份上不要你还什么。”
“江晏走时说快则半月,慢着一月。再等等,我想他放不下云疏。”
江晏带兵追杀呼耶律并没有隐瞒况且这也隐瞒不住,因此他走时做好了部署,朝中事物又有钱景明顶着,故此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游续在城楼上站了一会就匆匆赶回将军府:“醒的?我以为你又睡着了。”
“睡够了。”叶云疏偏过头看着游续手里拎的油纸包,“云酥糕?”
“你倒不是病糊涂了,包着都能猜到是什么。”游续走过去打开油纸包,“吃吧。”
倒不是自己能猜到,实在是这几天喝药喝到吐,任何一点发甜的东西他都能格外敏感。
前脚说完睡够,后脚吃上两块点心就昏昏欲睡,游续小心扶着他躺下,掖好被角:“睡吧。”
“还没有回来吗?”
“我以为你不会问。”游续有些意外叶云疏醒来几天一直都没有询问江晏的事,没想到今天是憋不住了。
“云疏?”等待下文,结果半天没动静,游续一看,睡了。
游续出去的时候秦颜刚好端着盅过来:“诶,你关门做什么,我给云疏熬的粥。”
“睡了。”游续眉心淡淡忧色。
见游续担忧,秦颜也跟着发愁,只是两人不能都跟着一起忧愁,秦颜安慰道:“睡觉好,多睡恢复快。”
又过了半月,军中几个将军都忍不住开始担心,不时借着巡逻侦查的理由进入匈奴领地。如今匈奴战败,匈奴的王庭随着呼耶律重伤也跟着往北部转移,其他匈奴百姓也不得不跟着迁移,只有离王庭边缘的匈奴人不愿意往极寒的北部去。看到西晋的士兵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留守下来的匈奴人吓得躲在门后不敢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匈奴和中原人是世仇,如今自己国家战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终于要结束了。
“哼,怕死,侵略我们西晋的时候没想过我们的百姓也会害怕。”一个百夫长为这么多年死去的百姓叫冤。
“冷静,将军还有任务交给我们。”他旁边的人拉住他,生怕他一个忍不住拔刀将那些匈奴人砍了。
“我知道,我们走。”
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匈奴人打开门看见走远的西晋士兵全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和家人劫后余生的抱在一起。
一个半月了。
叶云疏勉强能下床,只是雁门关太冷,加上受伤身子畏寒了些。所以叶云疏也懒得下床,让管家拨给自己的小厮搬来棋盘开始一个人自娱自乐的下棋。
等到一局终了,叶云疏捡棋子的手久久的顿住,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有一个半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江晏,你是否在回来的路上?匈奴北部的雪是不是比雁门还要大,也比雁门冷,你带的衣服够吗?
“啪嗒”棋子落下,整个人惊醒过来。才收起神色继续开始下棋。
匈奴北部有个和雁门关的雁不栖有着同样的传说,叫做狼不渡。意为狼都不会去的地方。
狼是最不怕冷的动物,可是在匈奴北部它们也不愿意去,因为哪里太冷,任何动物植物都不愿意在那里生存。此番呼耶律就是进了这个地方。
万里冰原,举目荒凉。
“王,喝些水吧。”右谷蠡王捧着碗送到呼耶律嘴边。
没有足够的药和休息,呼耶律整个人都憔悴下来,听到有水大口大口的喝,喝完才发觉满嘴血腥,不过他也没问,这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江晏追来了?”
“是。”右谷蠡王眸色阴沉,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候莫过于此。
“狼不渡,江晏来了就让他葬身这里也不枉这个噱头。”
“是。”
“陛下,我们撤吧!再往里就太危险了!”崔景拦在马前。
江晏看着前方,大片雪花落在肩头,发间,身后数千将士不语,等待着他的命令:“我知道,所以你们在这里驻扎,我去。”
“陛下!”就连跟随的两个大将也急起来,“北部我们也没有去过,人生地不熟陛下怎么能如此涉险。”
“呼耶律不死,我西晋犹如卧榻之侧有人酣睡,朕必须看着他死。”
“陛下!”
“林间,巫长息听令。”
“恕臣不能听令,陛下若是要深赴险地,臣等自当以身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