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园子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不然被人看着他从这佛门清静之地里拖着一具尸体,还怪不好意思的。
崔慎微这时也终于好说歹说劝走了想要前来查探情况的僧人,一进到园中便看见临渊拖着裴彻的尸体,顿时面色大变,扭头看向姜妤所在的房间。
临渊看了他一眼,有意提醒道:“殿下在里面。”
崔慎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面色仍然十分难看。他望着地上的裴彻,寒声开口:“他身边的小厮呢?”
让裴彻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
临渊指了指墙角,被麻绳五花大绑起来的几人:“都在那儿了。”
崔慎微颔首,又道:“姜家人呢?”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旁人如何暂且不说,但姜家人那边,须得遮掩一二。
临渊动了动唇,神情古怪:“姜家就留了那个婆子在这儿,我方才让小沙弥去问,那婆子说,夫人说是府中有事,先回去了,留她在这儿陪姜小姐。”
崔慎微闻言,眸光也冷淡下来。
偏偏是这样巧。
裴彻对姜妤起了心思,魏婳又先有事回了府里。
他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
他转身看向墙角的几个小厮,正在此时,裴肃也提着一个人出来。
他看向裴肃:“他……”
裴肃淡声道:“裴彻的人。”说完,他又是一脚将人踹得摔下石阶,冷眼见着他脑袋在石阶上嗑得头破血流后,他才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而后缓慢抬起云靴,碾上他头顶的伤口。
“殿……殿下……”小厮疼得浑身紧绷,咬着牙仰头看向上方宛如神祗一般的男人,“都是、都是盛夫人安排的……与小人无关,还请殿下明察啊殿下!”
不等裴肃说话,崔慎微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声音狠厉:“哪个盛夫人?”
小厮看了看裴肃的神情,便知道这位公子与太子是一路的,回想起太子面无表情地割断了他家王爷的舌头,又一刀捅进王爷的胸膛,他这会儿半点侥幸都不敢有,就怕太子问也不问他就送他下去见王爷,此刻听见问话,他连忙道:
“是盛次辅的长媳,盛大夫人。她、她儿子盛寅觉上回在背后说我家、说秦王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正巧被秦王听见,便命人打断了他一双腿,还说以后、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盛夫人爱子心切,又打听到秦王好美色……便想借着姜小姐……”
眼看着两位脸色越来越差,小厮声音逐渐地也低下去,到最后,竟是不敢再说。
“混账!”崔慎微赤红着双眼,挥拳打断他的脊梁骨仍嫌不够,还要再动手,临渊见状,连忙过来将人拉住,“你这又是何苦……”
不同于裴肃和临渊,崔慎微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拳砸下去,看着是威风了,但实则他自己手上也得破皮流血,看着好不凄惨。
临渊将崔慎微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殿下会放过他吗?崔大人,实是不必如此!”
然而崔慎微却只是冷眼看着他。
裴肃看了他们一眼,复又低下头,看向脚底的人,脸色阴沉:“这件事姜夫人也知情?”
“知、知情,就是她让人给小的送了姜、姜二小姐的画像……”
崔慎微闻言,惊愕地收紧了抓住临渊的手,艰难开口:“他……说什么?”
临渊也与他同样惊愕,他咽了咽口水:“他说,”他顿了顿,复述道,“是姜夫人给的他姜小姐的画像……”
裴肃像踹条死狗一般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厮踹到一旁,又叫临渊:“全部带去诏狱。”
临渊垂首道是。
待他走后,崔慎微率先开口:“她不能继续留在姜家。”
裴肃颔首:“我会带她走。”
两人都没有说出姜妤的名字,但在这一刻,他们都知道,彼此口中的“她”说的是谁。
崔慎微抬眼,平静地看向他,语气也平直得没有起伏:“殿下准备带她去哪儿?去骊山别苑?把她关起来,做您一辈子的禁.脔?”
“禁.脔?”裴肃懒散地笑了一声,“崔慎微,你既这样想我,那你呢,你待如何?先说她不能留在姜家,又说我不能带她走,你的意思是想让她跟着你?回清河?怎么,你要娶她?”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姜妤不会答应。
她只会喜欢他,只会嫁给他。
崔慎微垂眼:“我是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