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肃低下头,贴着她的脸颊:“嗯,我现在和阿妤一样了。”
胸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每一次疼痛,都会提醒裴肃,那天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他就要失去崔妤。
他抱着怀里的小妻子,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他想,他这辈子,大概也就栽在崔妤手上了。
崔妤从这个拥抱里感受到裴肃的情绪,那是一种被藏匿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狂热的感情。
她伸出手,回抱着他,温和地接住他所有无声澎湃的情意。
像一枝盛开在江边的梨花,春潮带雨,晚来风急,但她迎风而绽,从容沉静,丝毫不在意会被即将到来的狂潮毁灭。
爱欲如此,同生即好,共死无妨。
崔妤不知道他又想起了朱雀楼的事,抱了会儿裴肃,她便轻声开口,安抚似的,与他玩笑道:“才两天不见,就这么想我呀?”
裴肃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啊。
分明才两天不见,但他竟然已经觉得难以忍受。
崔妤也知道自己这两天忙着别的事疏忽了她,讨好地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唇角:“我看你一直很忙,也不想让你分心。你还没用午膳吧?一起吃?”
裴肃点了点头,温声说好。
崔妤花了一顿午膳的功夫将人哄好,又将人送到书房之后,转过身便要往瑶芳殿去。
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呢。
临渊安排的两个宫女终于找到机会,等在太子妃必经之路上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太子生辰的事。
“还有十天就是太子生辰,也不知道他今年会怎么过。”
“今年和往年可不同,毕竟有了太子妃,太子今年,总算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说得也是,往年太子生辰,坤宁宫里那位娘娘也从来不出宫门半步,真是心肠够硬。好在今年有太子妃了……”
崔妤听见两人的对话,脚步微停。
宫女私下议论主子,着实不合规矩。即便两人是得了临渊授意,见太子妃这样,却也不禁被吓得跪下:“太子妃恕罪,奴婢们……”
然而崔妤却只是笑道:“本宫还没说什么呢,看把你们吓得。方才本宫似乎是听见你们说谁生辰?”她拔下鬓边一根银簪,递给她们,“一年只有一回的日子,可不能马虎了,拿这根簪子去御膳房找管事嬷嬷换桌席面,请来相熟的朋友,一块儿热闹热闹吧。”
她说完,便匆匆往瑶芳殿去。
宫女接过了簪子,看着太子妃远去的身影,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纷纷认命叹道:太子妃人真好啊。
眼看自己的安排全都没用,临渊终于坐不住,在距太子生辰还有三天时,找到了崔妤:“还请太子妃恕属下冒昧,只是有一桩事,属下想……”
崔妤笑眯眯地打断他:“你想告诉我,还有三天就是殿下生辰,是不是?”
“是……”临渊下意识答后,愕然抬头,“什么……您知道?”
崔妤弯着眼笑道:“又是让行香阿措旁敲侧击,又是让人等在路上说小话,我若都这样了还不知道,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一番苦心?”
她十分善解人意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若不是看你着急,也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不必担心,到他生辰那天,我自有安排。”
“不过我既然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再告诉殿下。”她又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临渊多日来悬起的心,总算在这一刻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正色应是。
太子妃这样说,想必是对殿下生辰一事有了安排,这就太好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殿下到时候会因为没有收到太子妃精心准备的礼物而大发雷霆了!
临渊深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反之亦然,是以回到太子身边后,他一反常态,忧心忡忡地表示:“属下看太子妃近来十分忙碌,说不定到您生辰那天,她都抽不出空来。”
裴肃闻言,冷笑一声,眼皮微掀,阴恻恻地看向他:“你再说一遍?”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临渊当即转变口风:“……不过就算抽不出空来,太子妃也一定会为您准备一个难忘的惊喜,总不能让您白过生辰。”
裴肃对此不置可否。
他不需要惊喜。
但他想阿妤知道,那天是他的生辰,他想她能好好陪陪他。至少不要像最近这些日子一样,动辄便去瑶芳殿,他好几回想找她都被告知人不在东宫里。
但是这就没有和临渊说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