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与夫人天人之姿,小人一时疏忽,还请两位见谅。正好小店近日新到了一只和田玉手镯,这只手镯通体青绿,是难得的珍品,尤其这镯上两点芝麻白,经由玉雕大家陆琢风一番功夫,被雕成了一双蛇目。”
掌柜的用手隔着锦帕,将镯子从锦盒中取出,递呈到崔妤眼前,请她看镯子上刻着的蛇与莲花。
一般人见蛇只觉阴暗狠毒,然而这只玉镯上所雕之蛇,却因为身缠莲花,竟显出几分佛性。
玉镯边还有一枚扳指,上面刻着同样的蛇缠莲花。
裴肃看着崔妤,微微笑道:“阿妤,我喜欢这个。”
蛇在佛家语中表嗔恨,莲花却有圣洁之意。
像极了他与阿妤。
崔妤也觉得这只手镯与扳指上面的图样颇有灵性,雕工又是出自玉雕大家的手笔,更是难得。闻言便道:“那到时候我戴手镯,你戴扳指。”
她说完,又问掌柜的,近来可有新到的首饰头面。
掌柜的将她引到内间,恭谨笑道:“近来新到的首饰头面都在这里了,夫人慢慢看吧。”
崔妤挑了许久,最终挑中一副金累丝嵌红玛瑙四季花卉纹头面,与一副金累丝嵌珍珠宝石草虫头面,让掌柜的装好,结过账后,她便让行香将草虫头面送去了定北侯府。
这是她给阿鸳堂姐挑的。
至于另一副花卉头面,则是给裴绾挑的。
回到马车上,崔妤将红漆描金缠枝牡丹纹长匣打开,将里面的玉镯取出来,戴到手上,她将手举到裴肃眼前:“好看吗?”
裴肃点头:“很好看。”
他伸出手,看向崔妤:“帮我戴上?”
崔妤依言为他戴上扳指,然后又将手靠近他的大拇指,比对了一下玉镯与扳指,弯眼笑道:“好有意思。”
“我从来没有和人戴过一样的东西,听说有的人家里,姊妹俩关系好,便会穿戴同样式不同色的裙衫首饰。”
“那我们这算什么?”裴肃抬眼,望着她盈亮的眼睛,低声问道。
崔妤不自觉地咬唇,好半晌,她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裴肃抬手,将带着玉扳指的大拇指按上她的唇瓣,迫使她松开牙。
“别咬。”
他温声笑道:“我不问了。”
“但是阿妤,你好好想想。”
崔妤又想咬唇,却不小心咬到裴肃的指尖。
她像受了很大的惊吓似的,立马收了牙,檀唇微张,瞪圆了眼睛看向裴肃,生怕他察觉到一丝痛意。
但其实怎么会痛呢。
裴肃只觉得心痒。
他没忍住,低下头,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又细细地碾磨着。
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很有攻击性——并不是那种急色的迫切,而是一种仿佛要将崔妤吞吃入腹似的凶猛,但又因为他天生的矜贵,所以这凶猛便又显出一种内敛的郑重来。
总而言之,崔妤常常招架不住,最后只能噙着眼泪任他摆弄,看起来实在像被欺负狠了。
第86章 令牌
崔妤被他亲得迷迷糊糊, 不知道他要自己想什么。
她不是喜欢多想的性子,比起多思多虑,她更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 左右今天不直,明天也能直。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两人一路回了崔家, 便见着崔慎微棋瘾犯了,一人坐在檐下自弈。崔元藉则忙活着晒书,他有许多孤本,堆在书房里许久, 也就是今日得闲, 才有时间搬出来晒一晒。
这些书跟着他一路颠沛流离, 曾经被他从清河带到定京, 后来几度流徙,如今又重归故地, 因时常翻看, 旧损的也不少。他舍不得旁人碰, 便一个人前前后后忙来忙去,搬得满头大汗。
崔妤见状,连忙去帮忙。
裴肃也准备去,却在看见老丈人脸上的笑意后,足尖一转, 往崔慎微的方向去了。
总要给父女俩一些说话的时间。他想。
崔慎微见他过来,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开始琢磨下一步黑子该怎么走。
此时黑子被白子围困,险溃之势已定。
裴肃站定, 略看一会儿,便盘腿坐下, 手执黑棋到棋盘上落定,而后满盘皆活。
“哎……你!”崔慎微皱着眉头,“我差点就能看出门道了!”他说完,目光又落到裴肃尚未收回去的手上。
两人相交十数年,他素来知道这位殿下崇简行朴,尤其不喜欢麻烦,似扳指之物,他是从来不愿意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