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谁能干出来这种事。
明明警告过自己放弃,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妈妈都可以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放弃他,而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难的?
可明明心里已经告诫过自己千百遍,但是再见面时,行动却偏偏不受自己的阻拦。
手机响了一下。
是林蔓菁的短信:【江聿,很抱歉再次打扰你。这次回国并非我本意,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不记得那天到底和你的女朋友说了什么,但昨天我朋友帮我重复了一些我讲过的我和“你”之间的事,我整理好发到你的邮箱,注意查收。】
飞机正要起飞,头等舱的空姐来提醒她,先关掉手机。
林蔓菁“嗯”了一声,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她的嘴唇依旧殷红,妆容精致的一丝不苟,但没有人知道他的脑海和心灵已经如二战过后的家园一般,全是断壁残垣。
旁边坐着一位年纪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见她要睡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林蔓菁脊背一僵,但终归没有挣扎。
当年联姻的消息出来,林蔓菁愿意嫁给江聿,不只有想逃离家里人管制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如果不嫁给江聿,她也会被家里嫁给别人。
一个头脑不正常的女儿,无法在职场和官场上为家族创造更大的利益,那她的价值只有在婚姻中发挥余热。
而如今身边这位男士是香港某富豪,虽然年逾四十,丧了两次妻子,但财力还在,以后会是她的丈夫。
这次回来是议亲的。
这位富豪一定给爸爸很高的成交价,爸爸才会如此痛快地让人带她立马回伦敦注册结婚。
男人手掌上的温度似乎仍留在手背,带着黏腻的、经久不散的属于中年男人的油腻,仿佛像狗在墙根撒尿似的,在她手上标的,她成了他的所有物。
林蔓菁想到很久之前,大概是十六岁。
那时候的江聿去跑半马,林蔓菁在陆成周凌封还有一群损友后面去凑热闹。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温柔,微风轻轻,她远远就看到江聿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在随着跑步的动作一点点飘荡,在阳光下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半程补给的时候,陆成周不靠谱,忘记给江聿递水,江聿大口大口喘着没有精力去说话,她便赶紧将手里的水奉上。
江聿拿水瓶的动作有点粗狂,指尖摩擦过她的掌心,宛若带着阳光的刀子,割得她发烫,很多年后,成为不轻不重的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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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间,差不多内容的短信也到了盛晴的手机里。
只是那时她正打包行李,匆匆赶往机场,赶去回家的路上。
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她来不及参加,在路上给周沛打了电话请假,准备下学期回来补考。
代课之后他回到家里本来准备做个晚饭,但是收到了福仔的电话,福仔在电话里欲言又止,在她的百般追问下才说明情况。
最近政府严格管理墓地,不允许在野外私自建坟,需要把原来在野外的坟地都迁到墓地去,但是墓地需要花钱购买。
盛国江和王兰不愿意为盛晴妈妈再买目的,想把她的骨灰再放进积骨寺——一个在他们当地存放没人认领的骨灰的地方。
他们闵州人讲究宗族观念,相对比较传统,更讲究入土为安。
他们这样的行为明显是不想让妈妈的亡魂好过。
盛晴知道人死之后做什么都是给外人看的,可她只想以后的年年岁岁里有一个可以去祭拜母亲的地方。
好在现在是航空公司的淡季,机票价格便宜,它先飞到省会城市,然后从省会城市坐火车回到家里。
这么一个来回已经是一天的时间。
还是那座小渔村,同样的山同样的水,在这些年里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盛情拖着行李箱,行李箱轮和水泥路面交错,发出聒噪且刺耳的声音一阵缭乱,宛若她此时的心境。
还是那样的,家门刷着红色的油漆,此时有些褪色。
她单手推开。发出一阵吱呀的声音,甚至还掉下一丝一缕灰尘。
这间房子一直都是盛家人在住的,只是疏于管理和维护,此时显得有些破败。
将行李靠在一楼客厅,盛晴喊了几声:“爸。”
“爸!”
“爸!!!”
根本没有人应答。
早在火车上,他给家里打电话就已无人接听,实在不知道这两人又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盛晴大概能知道,现在他们没有对妈妈的坟做了什么。
他们这的人做事比较讲究一个良辰吉日,最近几天日子都不太吉利,不适合迁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