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他的后背从沙发靠背上离开,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柳玉庭:“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不想说,但是柳医生的话,可以。”
他笑意泛滥,不是虚伪的皮笑肉不笑,是走进眼里的真诚的笑。
闻言,柳玉庭心下一动,任何一个心理医生,得到自己患者的认可,都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可那激动之余,又是隐隐古怪。
可不等他多问,对面之人便有了新的动作。
韩寂淮闭上眼眸,抬手遮在自己眼前,再次撤下手,睁开眼时,一双血色的眸子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望着柳玉庭,与他对视,脸上显露金色的妖纹:“现在,柳医生应该知道原因了吧。”
柳玉庭对上那目光,瞳仁骤缩,瞬间,心跳乱了。
难怪眉毛和睫毛,连带着皮肤都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白化病,蝎子,金色的妖纹。
这是来自南山的蝎子,一只得了白化病的蝎子。
南山韩老爷子倒台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新人上任,虽鲜少有人有人知道此人真实面目,但是白化病,红眼珠,金妖纹,疯,这些强烈的个人特征,早已传的天下皆知。
太特殊了,因为迄今为止,没有那只蝎子会得白化病。
“重新认识一下。”
韩寂淮从沙发起身,不顾柳玉庭的颤抖,探这身子执起他的手,俯身去轻吻他的指尖。
伏柳玉庭手背上的蝎子,因为韩寂淮的动作,而转到了他的手腕上,在那微凉覆盖到手指关节的瞬间,漆黑的蝎子蜕变掉原有的黑色,变成了耀眼的黄金色。
“南山,韩寂淮。”他并未将头抬起,唇瓣挨着柳玉庭的手指,抬起那双骇人的金眸看向柳玉庭:“阿玉,认识你,是我莫大的荣幸。”
称呼变了,打上标记了,柳玉庭被这只蝎子认可了。
因为什么?
因为柳玉庭的一举一动,让韩寂淮感到有趣,让他情绪波动,让他开心舒心。
掠食者独有的恶劣,在韩寂淮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要给一个东西打上标记,就此锁定,根本不用太多理由,只要他感兴趣就好。
就像,他看上一个昂贵的花瓶,那注定会收入囊中,最后陈列在专属打造的金屋之中。
对上的那对红瞳,让柳玉庭如坠冰窖,如芒在背。
心境崩塌只在一瞬之间,柳玉庭错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判断出错,早就了现在的满盘皆输。
反抗是会刺激到韩寂淮,但是从最初的环境考量,他的顺应,更像是在哄韩寂淮开心,如同一只被栓住脖子的猴子,因为驯养之人在一旁用木棍敲击响声,而一步步完成提前预备的指令,达到令人满意的表演效果。
他是那只被响声蛊惑的猴子或是狗,自作聪明的决定,反而恰巧是韩寂淮想要的结果。
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这疯子的目光。
到底是哪一点……
柳玉庭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被锁定的恐惧,让他无法正常思考,甚至是顾及到自己眼前之人。
韩寂淮欣赏着柳玉庭的情绪变化,一双眼眸滑过一道晶亮的光,他送开柳玉庭的手,连带着停留在柳玉庭手上那只蝎子一同带走。
手上触感的撤离,让柳玉庭回神,他本能的看向手背,发现空荡荡一片后,抬眸寻找韩寂淮。
那被韩寂淮收回掌心的金蝎,化成一缕金光消失在了空气里。
“阿玉。”韩寂淮迎上柳玉庭惊魂未定的目光,眉眼温柔:“现在你也了解我的真实情况了,我想你应该能制定出帮到我的方案,今天时间不多了,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他抬手抚摸柳玉庭的头,动作轻柔,却带着几分僵硬。
是现学柳玉庭的手法。
“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他收回手,不等柳玉庭的回答,转身离开,踏出房门之时,回头看向目光追随着自己的柳玉庭,血色的眸子亮了亮。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柳玉庭条件反射的错开视线,捂住那只隐隐发冷骨节刺痛的手。
直到韩寂淮离开许久,他从那情绪之中抽离。
冷静下来后,他疲惫的躺倒了沙发上,待思绪清明,他开始翻找记忆,寻找蛛丝马迹。
南山的蝎子,变异的以色列金蝎,疯名在外的先天性白化病患者,幼年遭受母亲虐待,险些成为腹中食物。
将种种细节串联,柳玉庭骤然睁开双眼,从沙发上乍起。
一切祸端,源自于自己对一盆绿萝的称呼——孩子。
多么寻常,却又奇怪的称呼,无形之中刺激到了一个备受母亲虐待的孩子。
而那后续自己强壮镇定,对一只毒蝎的爱抚,在韩寂淮眼中,就是一种过往伤痛的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