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口中都对“她”很好的月山先生又是否清楚这一点?若不清楚,他们间秘密不少,情谊不见得有多真。若清楚,为何自己离开了还特地交代邻居送食?
俞倾夭把泥土重新覆盖好,端着空碗放到门口,锁好门,然后回到屋中,细致翻看。
屋内摆设精简,没有任何易碎的瓷器摆设,多以木石家私放置。案上放置了不少书目,以游记和话本居多,俞倾夭弯下腰才在角落里翻出了几本道经和剑谱。
俞倾夭挑出了剑谱。
《明心十二式》。
她在封面处顿了顿,翻开。一式一个章节,最基础不过的剑招,旁侧有小字标注:“至臻至简,自此勤勉,万变不离其宗”。
她很快翻完,指尖划到了游记,认出了小字的字迹,力透纸背,风骨卓然。
“季月山。”俞倾夭轻声念出这三个字,她总算知道了月山先生的全名,望向桌上的笔墨纸砚,突然很想写点什么。
她没去压抑这个冲动,研墨随心而为。
季月山季月山季月山季月山季月山……等回神时,已几乎写满了一张纸,字迹算得上工整,有几分小字的风骨,可以想象曾有人牵着手一笔一划地教“她”习字。
俞倾夭灵机一动,从白纸下层果然翻出一沓写废了的纸张,上面全是季月山的名字,开始还散漫细致,到了后面开始潦草走形。
她又看回自己写好的那张纸,目光落在最后三个字上:“‘顾明霁’又是谁?”
好像快要想起什么,但沉心追溯又无果。
她转去了寝房,一推开门,悬挂的风铃便被撞响,正对着的就是偏榻,仿佛那个在窗台前沉迷书册的人能够第一时间看过来。
雕刻着梅枝雀纹的衣橱里整齐地叠放了多套女子的裙衫,男子的轻衫被挤到了角落,没有华美的坠饰,但衣料皆光滑柔顺,刺绣以暗纹为主,质地轻盈。
她看向梳妆台,铜镜里的女子生得十分美貌,无须脂粉修饰,已是灵气逼人。一双浅眸尤为出众即大又圆,眼尾收束时线条凌厉,本该显出几分凶,但因过分清澈而透出了天真慵懒。
俞倾夭拉开了抽屉,里面整齐地罗列着钗环,她的识海在这时多出了一段记忆。
“她”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身量高大,月白的轻衫拢着劲瘦的腰背,修长的手指握着玉梳为她轻拢鬓发。
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指尖跃动间灵动优美得仿佛一场剑舞,及腰的黑发盘成了慵懒的螺髻。
“她”笑着伸手到抽屉底下摸出了一支簪子,嗓音明快:“季郎,我要戴这个。”
俞倾夭躬下身,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果真在底下摸出了一个锦盒。
刚一打开,里面就滑出一张纸条——
“呀,被杳杳提前发现了。”
仿佛能想象到那人是如何亲手雕刻好玉簪,又是怎么偷偷藏起来,期待她在他不在时翻出来,满眼笑意。
第35章 拯救师姐第35步
俞倾夭继续翻找, 从房间里翻出了很多小玩意,有那种一看就像逗小孩儿玩的解连环、银绣球,也有像玉簪、莲盘那样的手作。
最终从房间里找到季月山相关的物事不多, 反倒很多是留给顾杳的。
俞倾夭用摊在床榻上的绒布把这些小礼物全部包好, 抱在了怀里。出门时她恍惚了一瞬,抬起头时发现天尚蒙蒙亮。
经过邻居门前时, 年轻妇人咬着花布边走边包头, 晨起准备喂鸡, 看到她招呼道:“顾娘子怎的今日起这么早啊?晨食还没开始做,简单吃蒸馍馍可好?”
“不吃了。”俞倾夭从袖中摸出院门的钥匙交给她。
“这是什么?顾娘子?”妇人反应过来追出时,人已经走远了。
出村的这一段路间, 天色逐渐明亮,景色也在苏醒。
俞倾夭又遇到了昨天讨糖的小孩, 他瞅到了包袱里露出了泼浪鼓:“顾娘子, 这个可以送我吗?”
“不行。”俞倾夭没怎么犹豫便拒绝了,拿出锦囊把剩余的糖果全部倒进他手里, “拿去跟其他人一起分吧。”
“谢谢顾娘子。”小孩喜滋滋地走了。
她把空下的锦囊也放进了包袱里,和季月山送的东西都放到一起。
到村口时,俞倾夭遇到了准备去赶集的村人,牛车即拉着货也拉着人, 塞得满满当当。车上的人看到了她, 本就挤得没地方还硬是多挤出了一个位置:“顾娘子, 跟我们一起去市集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