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倾夭是独立的人,不是他的附属品。她很好,是他不配。
“玉佩已经返还,婚约作罢,师姐与你们主峰之人再无瓜葛。”顾明霁合上眼,背转过身去,“但凡尚存廉耻,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师姐她……不欠你的。”
她入宗以来,矜矜业业,是宗门优秀的大师姐,于他虽清冷但也未曾亏欠,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所有人,反倒是他们亏欠了她。
少年拂袖离去,没再关注被挡在屏障外那人的身影。苏和嘉心如刀绞,半梦半醒地离开。
明月台中,俞倾夭不动声色地收起水镜。她并不在意顾明霁对苏和嘉说了什么,她只需要苏和嘉活着。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因果是最为玄妙且最不能沾染的东西,所以她即便封印了记忆也留给自己暗示“要做一个符合大众眼中的好师姐”。
如今虽然名声不好了,但是盛飞光算计她的灵骨,是苏和嘉要剖她的金丹,从因果线上而论,就连天道细究也不能判她有任何错处,甚至没有引|诱,顶多是因势而为。
她假装不知顾明霁偷偷下山之事,指点了俞璇修炼要点后,继续打坐调理身体。
等苏和嘉回过神时,人已经回到旋音殿前,手中还握着半块玉佩,表情苍茫。
盛飞光已经被长老唤走了,看热闹的人也被驱散,旋音殿恢复了安静。苏和嘉在门前枯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盛白音在闭关,正要转身离开,忽而听到门缝挤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阿音!”苏和嘉没多想,手持令牌破门而入。他进不去明月峰,但主峰各殿基本没对他设限,所以轻而易举地闯了进去。
旋音殿内,暖玉熏陶得温暖宜人,牡丹桂枝香炉被挪到了窗边,千金难求的安神香燃起薰着方染好的手帕。
他本以为是盛白音修炼出了岔子,岂料进去后却看到殿内跪了一地侍女,正中的少女身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头颅低垂,发髻散落,看起来就是被大雨淋湿的小狗不停地颤抖,身上覆了几道赤目的鞭痕,反观自己忧心的那人正手持长鞭盛气凌人。
方才那声痛哭出自谁之口,显而易见。
苏和嘉急出的热汗登时仿佛凉进了心里,眸间的亮色一点点消失:“这是在做什么?阿音,你不是在闭关的吗?”
盛白音面上闪过了慌色,她正烦心教训下人,何曾想到一直未见踪影的苏和嘉会突然闯入。脸色变换之际,苏和嘉已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鞭子,语气不明:“弟子犯错自有戒律堂惩戒,不可动用私刑。”
“我也是一时气急了。”盛白音抬眸时已是泪眼盈成了汪洋,本就柔弱的相貌越发楚楚可怜,“爹爹和师兄接连闭关,主峰只剩我一人,奴仆欺我无依,行事怠慢,我一出关殿内就漆黑一片,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师兄也知道我在凡间被孤立过,又曾差点溺水死亡,最怕黑了……”
“岂有这般夸张?”苏和嘉生气的怒火不觉熄灭,对于他们来说闭关习以为常,但师妹正式修炼没几年,本该由他做好引导,可他由于私事自甘颓靡堕落,未能解她困境,实是理亏。
在他反思的当下,盛白音暗使眼色让侍女把少女拖走。待他回神要回头查看情况时,盛白音急忙拢住他的手臂。
“师兄,我、”她正要扑进他怀里,忽而对上衣襟上的酒渍和泥印子,顿时滞住。好脏啊,她怎么一开始没发现,竟还靠了过来,那些该死的家伙光顾着低头走,都不晓得提醒她的吗?
实在舍不下决心靠下去,盛白音做势掩面拉开距离。苏和嘉并未察觉到不对,叹息道:“答应了你的事未做成是我之过,但阿音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盛白音垂目掩住眸中的慌色:“师兄问便是了。”
苏和嘉本想问她是否故意装病来骗取自己信任,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内心惧怕这个答案,半晌后转而问道:“你可知体内金丹的来历?”
“是华清仙尊赐给我的。”盛白音低眉道。反正金丹已被她炼化,即便苏和嘉后悔了,不看在盛飞光的面上,也得向姬华清服软。
“你、”苏和嘉呼吸一滞,“可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仙尊作为,阿音如何敢私自揣度。”盛白音无辜地摇头。
苏和嘉久久无语,临走前踉跄了一步,盛白音想去扶,被他摆手拒绝,自然地收起本就没怎么伸出去的手。
“弟子有过记得把人交去戒律堂。”临走前,苏和嘉神色恍惚仍不忘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