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青白的脸上掉落了一块腐肉,无脸花在他识海中嘎嘎发笑。
幻觉越来越严重,顾明霁咬破舌尖,不动声色的强迫自己把看过的一切都记下,才向道士请辞:“有消息请务必通知我。”
“公子不随我去参观许愿池吗?”一只黄白的蛆虫顶开了眼球钻出,道士的笑咧到了嘴角。
“公子真不随我去参观许愿池吗?”
“公子快随我参观许愿池!!!!”
顾明霁舔了下伤口,当做没听见,转身离开,声音继续从背后传来像贴在他耳畔絮语,且随着他离门越近越发激亢高昂诡谲。
砰地一声,道观的大门在身后合上,牌匾上的“殊清观”三个大字开始淌血。污血冲刷到了顾明霁鞋后根,他步伐不变,依旧有条不紊地下山。很快血河淹没到他的腰间,再一眨眼覆盖了鼻翼,顾明霁眼前只剩下浓厚的血色,看不到路了。
他依旧忍住了没有动用修为化解,只是解除了识海的禁锢,让无脸花出来聊天:[好扎眼!你是不是很害怕?快点把身体交给我,我立刻带你出去!]
顾明霁不为所动,任凭他嚷嚷,回想上山时数过的石阶数量,控制好呼吸和步伐。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终于恢复了正常。
青年轻嘘了一口气,回首看向山顶。隔着一千三百个台阶,那个传闻在闭关的观主抚着长须从殿后走出,三角眼吊着向侯在一旁的道士询问:“你觉得他是否可疑?”
惦记着口袋中沉甸甸的银票,道士沉思了片刻回复:“是只肥羊,大肥羊。”
话毕,他震惊地瞪大了眼。
顾明霁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暮,他只身一人趟过热闹的街市,到柜台交代了两句,往楼上走去。
从拐角出来,发现房间里竟然亮了灯,青年眼底的深潭像是飘落了一盏盏花灯逐渐染上暖色,不觉加快了步伐,到近前才停下,抬手轻轻叩门。
[明明是你的房间,那小白兔子鸠占鹊巢,你还敲什么门?]识海里的心魔不满地嚷嚷。
一句话三种动物。
顾明霁才想起先前在下山时把他放出了,连忙顶着“卸磨杀驴”的控诉重新用灵气封住。明心雾这一遭到让他对心魔的控制上了一层级,任凭对方无能狂怒。
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声,俞倾夭把门拉开见顾明霁全须全尾回到,暗松了一口气,让出身位先让他进来。
两人落座后开始交流消息。俞倾夭回来得早,还去了一趟季家,便先开口说起自己了解到的:“成姑娘的父族不详。林家人说是外嫁,季家也仅了解到当年林家三小姐是嫁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之后林家派人把成姑娘接回,十年间未有成家人上过门。”
要么是林家当年把人接回时与成家有过什么协议,要么就是成家人放弃了成姑娘。但这些只能充当背景,对他们要解决的事件无多大助益。
俞倾夭说起在林家所遇:“成姑娘所住的香兰苑设有阵法,她龟缩在内不见外人,只有林老夫人能进去说两句体己话。”
多数人只在成姑娘被接回那天,草草见过她一面。
想到成姑娘身上的伤,她问起顾明霁:“你去殊清观可有去看许愿池?那里的山石是浑圆,还是嶙峋?”
轮到顾明霁说自己的经历,他隐去了下山时凶险的遭遇,只说殊清观有异,并着重介绍了异常的地方:“我被以许愿池修缮为由拦在了前院,无法靠近。观内道士和香客不多,香烛福带定价颇高且拦在了门口,似是想让人知难而退。”
他们从游记得知殊清观靠游道装神弄鬼入户敛财,证明这些人定然缺钱。
俞倾夭转念道:“他们是在挑选香客,只接待冤大头。”她指尖在桌上敲了下,“或者说他们不希望观内香客太多。”
无论是图名还是图财,都不应该啊。
“殊清观内定然有异。”顾明霁想到自己抛上祈福带后看到的幻觉,现在琢磨起来未尝不是警示,若万物有灵,那两棵被迫沦为祭祀之物的山林之精是在警告他赶紧远离,“我怀疑殊清观的人是邪修。”
有仙门正统,自然就有异统。不通过正当修炼方法纳入灵气增加修为的,就是邪修。
“如此便对上了。”俞倾夭点头,“成姑娘身上的怪事还有院中的阵法,便是殊清观的邪修所为,目的尚且不明。”
顾明霁犹豫了下:“我在观中看到了不少林家的供奉,想必林家为了感谢殊清观对成姑娘的照看和救命之恩,交了不少‘功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