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刻,听到枪声动静的副官们焦急地赶到了门口:“少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南洲撑着最后一口气,朗声道:“放夫人离开!”
祁落雪闻言,眼底一片震惊。
她红着眼眶:“贺南洲,你为什么?”
贺南洲望着她眼底深处的复杂,却是缓缓笑了,笑得温柔。
他甚至抬起手,想去摸祁落雪的脸:“雪儿,我知道,你终究还是动了心的,对不对?”
祁落雪受惊一般猛地后退一步,再不去看地上的男人,大步就往外走。
在她踏出房间后,副官们飞快进来,顿时失声:“少帅!”
“少帅,是谁开的枪?是夫人?我们这就抓住她!”
“让她走!”贺南洲最后吐出三个字。
他眼前的一切越发涣散,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祁落雪已经走到了少帅府门口。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门口的副官得了命令,无一人拦她,不知内情的副官甚至冲她礼貌行礼。
她走到门口,最后望了一眼身后住了一年的少帅府,快步离开。
心有些空落落的,祁落雪觉得手掌不太舒服,低头一看,才发现掌心里都是血。
有她掐破手掌留下的,也似乎还有贺南洲的。
那种窒息感再度扼住咽喉,祁落雪飞快地往前奔跑。
第1148章 他流了很多血,他死了……
已然深夜,路上没有什么人,却有穿着制服的士兵在巡逻。
这里被贺南洲管理得很好,可以说几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连晚上,也没有醉鬼在街头拦着良家妇女。
祁落雪一路跑了许久,直到彻底没了力气。
她大口大口喘气,跌坐在了地上。
身上依旧是一袭火红,却像极了贺南洲胸口流出的鲜血。
祁落雪努力深吸气,不想让眼底涌起的潮气模糊眼睛。
她重新爬起来,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为长姐报仇了,她应该是高兴的。
刚才从少帅府出来,她的身上什么也没带,没有一分钱,只有手腕上的银镯,还有贺南洲送她的珍珠项链和翡翠耳钉。
祁落雪将东西从身上摘下,贴身放好。再往前方一看,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到了乱葬岗的方向。
乱葬岗,长姐死的地方。
祁落雪抬步走了过去。
此刻,夜色渐浓,周围弥漫着层层雾气。
腊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祁落雪抱了抱手臂,一步步来到那片荒凉之中。
举目四望,黑浓的雾气之中,很多土堆就那么胡乱堆砌在那里。有的有木牌,有的甚至连半个字都没有。
祁落雪不知道哪个是长姐的,她也从来都不敢相信,长姐这么个好姑娘,最后竟然会葬在这里,化为又黑又脏的污泥。
耳畔都是风声,祁落雪一步步走入里面。
月亮已经老高,光透过雾气落下,将周围照得朦朦胧胧。
风里,有树叶的沙沙声响起,仿佛是谁的低语。
祁落雪的眼泪,一瞬间便满了眼眶。
“姐姐,我是雪儿,我来看你了!”祁落雪声音发抖,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悲。
“我终于有资格来看你了,因为,我帮你报了仇!”
“我杀了他,我杀了贺南洲,用他送我的枪……”
说到这里,祁落雪的身子狠狠抖了起来:“你死后不久,我就离开海城,到了南城,被祁家收养。正好他家的女儿突然死了,所以我便顶替了她的身份。”
“我用一年多的时间,学会了南城的口音,将自己变成了祁落雪,为的,就是有一天接近贺南洲,为你报仇!”
“我终于成功了,让他死在了我和他的新婚之夜,姐姐,我做的对不对?”
“他死了,流了很多血,我……”
“可为什么,他竟然放了我走?他不是该杀了我吗?他对你都那么狠,为什么要放了我?”
“姐姐,你说我今后,该去哪里?”
……
祁落雪说到最后,几乎语无伦次。
她红肿着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可惜,只有风中的树叶声,回答着她的声嘶力竭。
再也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妹妹,你饿不饿?”
也不会有人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教她画画,对她温柔地说:“雪儿,这笔瘦了,应该再用些墨。”
心头的空洞仿佛被这乱葬岗的风啃噬着,越来越大……
祁落雪后来是被过来给妻子上坟的一个拾荒老头给叫醒的,原来,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许久才勉强缓了过来。
撑着麻木的身子,她再看了一眼晨曦中的乱葬岗,一步步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