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很香。”
叶鸾道,“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屋了。”
“阿鸾,陪我坐会儿。”
他的声音很淡很浅,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平添了几分苍凉。
叶鸾猜想,他是有什么话跟自己说,便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一时间,屋内,只有碗筷碰撞的瓷器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陆斐柏突然开口了。
“我还未出生时,就被下了毒,母亲为了生下我,难产而死,而我从生下来,就成了个药罐子,御医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岁。”
“可继母还是不容我,经常暗地里陷害我,母亲留下的忠仆慢慢的都被害死,五岁那年,我亲眼看到奶娘被杀,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
“后来,我在大些,祖母也死了,府里没有人在护着我,我的日子越发的艰难了起来。”
“八岁那年,我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发现了祖母母亲真正的死亡真相。”
叶鸾看着眼前仿佛陷入了魇症低笑自嘲的男人,心底升起了难受。
再次谈及往事,就像是揭开已经结疤的伤口,又一次血淋淋的摊在他面前,扯的他生疼。
“我可真是有个好父亲啊,联合继室杀害妻子,残害嫡母,甚至,甚至还想要登上那天下至尊的宝位,可笑。”
“从十二岁起,我培养暗卫,监视他的行动,更甚至,为了扳倒他,拖着病体亲自去了北齐寻找证据。”
“这一走,三年。”
叶鸾曾听拂黛说过,陆斐柏曾在病重之际去南海求医,想来,都是诓骗世人的借口。
实际上,是去了北齐。
“后来,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暗地里搜集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透露给陆家的仇人。”
“这么多年了,陆家要倒了,我也--快死了。”
“阿鸾啊,你说我这短短的一生是不是太可笑了。”
他在笑,笑得让人心痛。
那双温柔的眸子苍凉的看着她,凄清萧瑟,整个人的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他,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
叶鸾心底升起了难受。
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轻柔。
“都过去了。”
陆斐柏倚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她。
昏暗的屋内,好像有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深渊里,空洞虚无的废墟中,被大雪覆盖森冷的地界,满眼都是白天。
他轻笑,只觉得空荡荡的心被填满了,不再只有那些冰冷的冰碴子肆虐。
“阿鸾,愿意去北齐吗?”
“啊--”
陆斐柏笑着看她,“阿鸾不是想要离开定北王吗?我们成亲当日,也就是七日后,京中会大乱。”
“我可以派人送你离开京城,保证永远不会被定北王找到。”
叶鸾心底微惊,没有说话。
“阿鸾?!”
“为什么?”
叶鸾不明白,两人只有几面之缘,陆斐柏为什么要帮她?
明明知道她和萧驰湛之间的纠缠,却还是要给她留后路,究竟是为什么?
第52章 定保她在北齐活的风生水起
陆斐柏笑着瞧她,“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
一开始,他只是不想无辜的女子卷入陆家的纷争,所以愿意退婚,以己之身承担所有的罪名。
可现在,他想救她。
定北王狂妄嚣张惯了,什么都不顾及,平白惹得小姑娘名声受累。
她这么好的女子,不该被那样欺辱。
“北齐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会过的衣食无忧,定北王的手也插不到北齐。”
叶鸾感觉有些酸涩。
陆斐柏将他们的后路全都想到了,可自己呢。
他算计了一生,谋划了一生,亲自将陆家拉下了深渊。
到头来,拖着一身病体,残喘人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孤零零的死去。
他从未想过自己。
她压下一阵阵的涩意,“世子,--”
‘景止,我的字。’
昏暗的屋内,只有烛火跳跃的呲呲声。
叶鸾垂眸道,“多谢景止为我考虑的一切,容我想想。”
陆斐柏也不逼她,淡笑,“好。”
出了小院后,叶鸾坐在走廊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微微出神。
其实,陆斐柏帮她离开,保她后半生无虞,是她离开萧驰湛最好的机会,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可--
这么大的恩情,她如何偿还。
先天性霜疾,药石无医。
她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这几日,叶鸾一直在山上寺庙里,每日都会给陆斐柏扎针泡药浴。
天气好的时候,会推着他去晒太阳,赏赏花。
拂黛给她写信说,萧驰湛曾夜里去过府里好几回,并逼问她的下落,没有办法,只能说是来寺庙祈福了,要住个几夜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