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若脸色顿时暴怒,他看着城墙上的人,周身的气息令人胆寒恐怖。
黎琼虞微微眯眼,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
“别动气,她说的话不足为信,说不定早就生下来了。”
柳容若强压下捏死那女人的冲动,开口。
“下来,跟我回大凉。”
蚩幽不说话,目光看向了极远的天边,十万大山,雪影重重,刺眼的阳光落在王宫的琉璃瓦上,仿佛镀了一层光。
她不会回大凉了,更不会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她是南疆的圣女,这才是她的家,是她的国,是她为之付出一生的地方。
家国大义面前,她的私情将永埋雪山。
他不肯放过她,她无法放下仇恨,但求一死。
她死后,在他有生之年,中原的铁骑不会再踏入南疆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诡异,谁都不肯低头。
澹台野看了眼身旁面色阴沉的人,微微挑眉。
旋即,他将目光转向城墙上的人,出声。
“蚩幽,当初一战,是南疆先挑起的。是你们南疆投靠北齐,想要拿下龙城,设计杀了我大凉的定北王,可惜啊,失败了。”
“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当初要不是柳容若求情,南疆早就是我大凉的囊中之物了,他已经对你手下留情。”
“如今,我们也并没有对南疆真正动过手。只要你愿意跟他回大凉,我们承诺,南疆不需要年年朝贡,大凉可以给南疆提供文物礼乐,保南疆在西域安宁。这笔买卖,你不亏。”
蚩幽听着城墙下的声音,寒风呼啸而过,吹拂她的面庞,凉意袭来,隐隐刺痛。
“大将军说得对,是不亏。”她轻笑,“可我累了。”
说罢,她突然伸脚踩在关隘上,落座。
风吹过她的裙摆,猎猎作响。
柳容若看着她的动作,心底狰狞的野兽仿佛冲嚣着要出来,吞噬着他的心。
“你若敢寻死,我会毁了南疆,让他们全都去给你陪葬。”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嗜血。
蚩幽双手撑在碟砖上,双腿在空中晃悠着,神色淡然。
“你不会的。”
柳容若看她那样子,眼中闪过疯魔。
他缓缓骑着马往城墙下走。
蚩幽一直在看着他,眼睛瞥到了他腰间佩戴的香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发簪。
她拿在手中晃了晃。
“柳容若,中原的玉簪是送给心爱之人的吧。”
柳容若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我不要了。”
玉白簪子从空中坠落,珠翠零碎散落,声击似玉,摔了满城。
冷风肆虐,天边的苍穹上乌云翻滚,阴沉沉。
柳容若脸色森寒,威胁出声。
“不要闹,安分跟我回大凉,我当一切从未发生。”
“从未发生?”
蚩幽轻笑。
“我做不到,我无法心安理得的嫁给你,无法忘记当年的血战,更无法忘记南疆将士的死。”
柳容若也怒了,眼神阴鸷。
“自古以来,两国交战,哪一场战事不是血雨纷飞,战败国的下场哪有你南疆这么好的。”
“我提醒你一句,大凉根本不需要和亲,可以直接灭了南疆,当初你怕被灭国,求着和亲保全江山的,现在,你在闹什么。”
“你心底清楚,背靠大凉,南疆才能在西域立足。”
蚩幽被他的话刺痛,她低敛着眉眼,一言不发。
他说的没错,几百年来,两国交战,战败国的下场不是被屠城国破家亡就是投降成附属国,送公主和亲也于事无补。
她该庆幸当初大凉同意和亲。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下去了。
蚩幽眼底闪过讽笑,她站了起来,遥遥的看着王城外黑压压的将士,兵甲围城,号角战鼓响彻云霄。
“你敢跳城墙,大凉的兵马会踏平南疆。”
威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蚩幽收回视线,轻笑看他。
“我才不会跳城墙,死的多丑啊。”
她回头,下了城墙,吩咐。
“开城门。”
身旁的南疆将军立马出声拦住,“圣女,你要做什么?即便是打,我们背靠北齐,不一定输,还望圣女三思且行。”
可她累了,真的不想再打了。
她愿意以死息战。
“索鲁,开城门。”
看她执意如此,索鲁将军也不敢违抗,下令开城门了。
蚩幽下城墙的时候,看到了倚靠在墙边的夏允,她勾唇。
“葬于雪山。”
夏允闭着眼,没有说话。
蚩幽知道他会应的,缓缓的往下走了。
轰隆隆沉重的城门大开,大凉的人看着独自一人出城的蚩幽,皆是惊诧。
她骑着一头棕红色的马朝他走来。